白茫茫的雪地中,慢慢出现了一双腿。镜头逐渐拉近,倒在血泊中的人被大家收入眼中。
血液溅上墙壁,落在地上的纸灯笼簌簌燃着。埋首于另一人肩上,似乎听见什么动静,那“东西”抬起了头,露出自己全然不似人类的面孔和满嘴的血迹。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几丈外,戴着红色天狗面具的男人持刀而立。
“终于要死了。”一直提心吊胆,好容易到了现在,一众弟子不约而同地吁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都好,快点死了吧。
“这是……手鬼之前的回忆吗?”
舞青萝恍然大悟:“是被抓鳞泷抓到的那一天的记忆吧。”她哼笑一声:想必是记忆犹深啊,否则也不会在临死前回想起这一幕了。
被鳞泷抓住,最后被鳞泷的弟子斩杀,这也算是有始有终吗?
不过为什么要把鬼的回忆也放出来?
“他一开始也不是那种恐怖又恶心的情况啊。”火夕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这会好歹还有个人样。”
“我说怎么会把这种东西放进去,鬼杀队的上层是不是没有脑子。原来是因为一开始他根本没有那么强。”
【铿!】
屏幕上,爪子和刀刃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在役时鳞泷左近次可是水柱,又岂会为这种稚嫩的攻击所动?多次进攻无果,才初化为鬼的少年咬着牙,按压住自己汩汩淌血的伤口,扭头就逃!
一步一脚印,一步一血痕。他缩在角落,似乎祈祷于黑暗的庇护。不远处,杀鬼剑士脚步不急不缓,稳重前行。
不能坐以待毙!一旋身,鬼喘着粗气,又开始逃亡。
逃?能逃到哪去?
不知跑到了何处,鬼稍稍扭头,惊讶地发现身后居然空无一人。
去哪了?正警惕地环视四周———后头,一人立于屋檐上,轻轻跃起。
初生的鬼反应不及,迎面而来的,是凛冽的刀光。
回忆中断。
眼前扑来的明明是脸上还带着稚气的赫发少年,在手鬼眼中,却似乎幻化成了戴着天狗面具的男人,他瞳孔骤缩————{鳞泷!}
【刷!】
只一刀,头颅落地。
“死了!”
终于死了。努力没有白费!
大快人心!弟子们欢欣雀跃,心中好不畅快!
忽然后头荡起一阵灵气波澜,众人诧异回首,却见一模样憨厚的弟子呆坐在座位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在还不敢置信。
“好小子!”他的师长率先回神,大笑着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这孩子平素在班里一声不吭,却非常坚毅,十分努力上进。
想必是平日积累多了,今日被花千骨两人奋勇杀敌的画面激了一下,心神动荡之时,他已然是突破到破望了!
亏得自己还一直担心他呢。
“这是突破了?”轻水诧异回头。
“我、我突破了?!”那弟子也喜不自胜,摸摸肩膀,又拍拍手臂,别人是不知,他自己却晓得:他卡在聆音已经好几年了!
作为后面几个班级的弟子,资质本来就不怎么样,越是努力,越是绝望,差点要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得呆在这个境界了…
千骨,多亏了你,我一定报这份恩!
周遭的弟子们都在贺喜,前头的大人物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下一刻,传音的传音,谴人的谴人,各种招式齐出,言语之中的意思不外乎就是:速来长留!
大好时机,可不能让长留独领于前,他们也不是没有天赋好的弟子,待他们来到这里,看了屏幕定然也能突破!
而影像中,手鬼庞大的身体开始崩溃。累极的花千骨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疲软的身体,无力地跌坐在地。
{可恶、可恶、可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崩溃,仅剩的头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身体在逐渐崩溃消失…}
{无法阻止!}
赫发少年出现在视线中,他握着刀鞘,缓缓把刀收了回去。
【千骨!】看到低声喘息的少女,他连忙奔过去搀扶。在得到没事的回应之后,少年这才舒了口气,慢慢转过身。
{可恶,最后看到的居然是猎鬼人的脸!}手鬼心中满溢的不甘和怨恨在望见少年的面容时,蓦然收声。
那是怎样的神情啊?
纵然额头鲜血淋了半张面孔,但那一双深赫色的眼睛,就像冬日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柔软又温暖,带着些许怜悯与不忍。
{为什么会是这样…}
伴随这句话,屏幕忽然陷入黑暗。没有让大家等太久,轻轻的抽泣声忽然响了起来。
矮小的孩童蹲在黑暗中,周身微光莹莹,他背对着大家,将自己缩成一团,小声抽噎着。
【好可怕。】声音细小且满是稚气。在惶恐,在不安:【这样的夜里独自一人…】
【哥哥…】他抬起了头,圆乎乎的脸,圆乎乎的眼睛,泪水一连串地落下。
他小声呼唤着,四处张望,目光所及之处却不见一点光亮:【哥哥,你在哪?】
【像平时那样握住我的手吧。】遍寻不到自己想见的人,男孩转过身将脸埋入手心,无助地闷声哭泣。
这是…手鬼小时候?
“好像…长得还挺可爱的。”有人迟疑道。
这倒是真的,隐形的颜值鉴定大师火夕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看上去也六七岁的模样,眉清目秀,眼睛也很大,小孩子皮肤又白,怎么可能不好看呢?
“他小时候,也这么爱哭啊。”
年幼时是那样的柔软,爱娇又胆小。是什么让他变成了那样丑陋、恶贯满盈的食人鬼呢?
轩辕朗深吸一口气:“鬼,都是人转变成的…”
是什么让他们选择了变成鬼呢?又是谁把他们变成鬼的呢?
同一时刻,无数人开始沉思。
望着逐渐溃散的鬼躯,炭治郎慢慢走近。
【为什么、为什么,我咬死了哥哥…】
悔恨、悲伤,还掺杂着些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