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喻想让何生和其他有双亲的孩子一样,至少穿戴上一样,不至于窘迫到被孩子们给何生没有父母的伤口上撒雪白的盐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何喻先开口了:“我当时在苍山”
何生睁大了眼睛:“什么?你···”
“你们跟孟守义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孟守义?那可是几条人命!几条人命啊!”,何生吼了起来,背后当即传来一阵阵剧痛,迫使他消停下来。
“你说的对,你长大了,该独当一面了,不但万不得已,我不会出手,这是一种历练。就算我现在出手,就算我下一次出手,又如何?你能长大吗?你能独当一面吗?我能一辈子都出手保你吗?何生,我四十九岁了!”
“要是没有我了,你该怎么办?到时候你没有历练,面对紧急情况手忙脚乱,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些你都想过吗?叔不是铁石心肠,叔这是为了更多人考虑!何生,你十九岁了,你已经是何家的继承人了!”
“叔···”,何生哽咽了。
这一番话,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仅仅攥住了何生的心脏。
何生这才发现,何喻两鬓已经有了白发,脸颊黝黑,抬头纹很重了,下颚的胡子茬浓重显眼。
他突然想起,何喻当年接自己去辽东的时候,还是个白净的少年,不见生长胡须,头发乌亮,保留着何家一贯的特性。
何生眼窝里再盛不下泪水,便顺着眼角流下去。何喻扶着额头,将含着泪水的眼睛遮起来。他终究年长,在何生面前掉不得眼泪。
沉默了好一会儿,何生又问道:“叔,那天晚上在断崖上偷袭我跟白果的那个黑影你知道是谁吗?”
何喻抽了一口烟:“它走之后,我追了一段,在往西的当口让它溜了,我记得在雍州西有一队不安生的父子,贴身斗非常凶狠···”
“但是他们和我们何家井水不犯河水,用不着干那样的事情吧”
何生皱起眉头:“他们的目标好像是白果”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白果和那父子有仇?但是那父子怎又和孟守义搅和在一起了?他们聚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何喻又点了一支烟。
“靠我们想肯定想不出来,我觉得,还是直接问白果。既然那些人的目标是她,其中的瓜葛自然只有白果知晓”
何喻疑惑的望着何生:“你有办法问出来?我和她在这里三天,套了好几次话她都没松口,她机灵的很”
何生望着天花板,不说话了,脑子里现出各种套话的法子来。
“苍山之东,有河,河中有妖。鸟足,虎身,羊角。声如洪钟。能吞水吐浪,驾涝驭洪,祸患四方”
“山之西,有村,孟氏世居也。闻孟氏能驱鬼化邪,通晓神灵,颇为著名。某日,为除河妖,孟氏举男丁四十一列于河畔,恶战河妖”
“河妖力不能敌,孟氏枭其首于畔,河妖遂平,四方安居。然孟氏亦不能独善,男丁死者四十,重创者一,精锐耗尽,无力再兴,徐徐凋矣”
“祸患已除,民人无所顾忌,愈加无礼于孟氏。孟氏孤丁守义怒,乃欲伸大义,重兴孟氏。遂杀民人,以血为引复明瞳,犯神灵之禁忌,遭谴而薨,孟氏遂绝”
邪嗔蔽人心,正心乃见日。
孟氏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