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如是而已。”
“我们是引路人,引导生命走向正的维度,而当这个任务结束,就是我们需要毁灭的时刻。”
“我们教会了孩子们光明的一面,但黑暗,却不能只是课本上的。”
桂的眼神严肃而认真:
“但你怎么能笃定你们不会被权力迷住眼睛,当孩子们发现你们的真面目之后,谁能保证既得利益者不会为了利益去摧毁他们呢?”
朗姆笑了笑,讲出自己的想法他已经不是一次二次,却不疲惫。
“这就是原因。”
“我要新生命获得成长,光明与黑暗都需要让他们经历,黑暗会令他们不断蜕变,进化,到我们无法想象的地步。”
“一个没有敌人的文明,这个文明会在璀璨中自我毁灭。”
“而我们,会在某一天成为这个受控制的敌人。”
“督促他们进化,聚联旧世界的人,直到某一天他们能将所有敌人一共毁灭。”
“如果拥有彻底摧毁我们的决心与力量,我并不介意坦诚的接受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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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的转角。
桂沉默了许久。
身后悄悄一直跟着两个人,似乎是之前见过一面的泥水次郎长和岛袋君惠,但他并不在意,已经无需在意了。
他又再度想起了过去的一切,童年的悲痛,宫野一家在组织的逼迫下自杀,朗姆的邀请,手上的肮脏。
能走到今天,他放弃了很多。
艾莲娜自从知道他和晋助是孤儿,除了治疗,总会不经意地给他讲些知识与道理,即便是没有在学校上课,他的文化课在耳语目染之间并不逊色。
幸福的童年会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用一生去治愈。
她像温暖却并不炙热的阳光,重新填满了包括零在内三人的内心,又像流星一样一闪而过。
长大的三个人,无一不受到了宫野艾莲娜的影响。
对于降谷零来讲,他活在现在,那份温暖促使他进入了公安,可艾莲娜对他的影响却又让他再度与这个组织产生了联系,成为了拥有三重身份的复杂间谍。
而高杉晋助却一直活在过去,他在艾莲娜一家选择自杀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生与死只是他达到目的之前的桥梁,在知晓艾莲娜可能重新活过来之前,他就像一条疯狗一样在世界各地乱咬。
他看透了这个扭曲的世界,艾莲娜也好,弘树也好,逼死他们的不是某个人,而是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
桂自己呢?他始终记得艾莲娜的教导。
要望前看,而不能始终沉寂于过去。
那份温暖推动他继续前行,以樱井朗姆的同行人身份进入组织,以组织的身份进入公安、警视厅,在樱井的引导下利用过去的同伴。
这并不好受。
樱井的计划对于每个同行人来讲都再清楚不过,他的想法也纯粹到极点。
如果他沉迷于权力,就由同行人干掉他,如果其他人沉迷了,就干掉其他人。
可这个组织到底有多少人,多大能量,都隐藏在何处,他无法想象。
也许这种纯粹的人在一个国家很少,但以一个世界来支撑一个国家的储量,完全足够。
即便是曝光出去,谁会相信这样的最终毁灭自己的计划?谁能保证能曝光出去呢?谁会相信自己的某个部长,某个将军,甚至连谍报组织都不一定是自己的。
对于黑衣组织来讲,是各国在间谍在里面开会。
可对这个组织呢?世界上任何的间谍组织对他都是单项透明的,海量的资源与人才都投入了威慑武的研究中,无数人加入了各国的要害部门。
他从不敢赌,任何一个人都不敢透露。
只是在等,等到樱井绝望,等着他真正实施计划。
樱井即便是死了,这个庞大的机构也依旧自行运转,这点已经在他隐居在人鱼岛的数年里得到验证。
所以杀了他毫无用处,根本揪不出其他人。
但这个计划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孩子们。
这么庞大数量,且年龄限制极小、来自范围之广的孩子们从世界各地的运输工作不是可持续的,特别是在计划即将实行的要命时机。
当毁灭已经迫在眉睫,而希望又全部毁灭。
发动战争毫无意义,不发动战争,等各国反应过来,那些露头了的要害人物就会一个个被顺利拔除。
甚至连那份诱饵,长生,都会被吃干抹净。
对于彻底的疯子来讲,或许会带着世界一同毁灭。
可他们是有理智的疯子。
长生,重返青春,死者复生。
与其接受世界变得更加丑陋,还不如带着诱饵一同毁灭。
这是一场要命的赌局。
他总被称作逃跑的小太郎,有时逃并不是懦弱,而是为了未来的隐忍。
即便人类在怎么肮脏,可总有希望。
这个世界一定可以被改变的,它总会变好。
即使他看不到世界的黎明也好,逃吧,一直逃下去,直到那个时间的到来。
他望着面前,那事前已知的存有维生舱的满是孩子们的基地。
桂的眼神满是坚定,身体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手心渐渐握在了刀柄之上。
他的选择是。
任由电车碾过绑在铁轨上的人。
也就是。
一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