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赫刘勃坚持了打狼,否则后世子孙怎么能记得他?他的事迹,关乎玄孙(孙子的孙子)的名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赫正材的孙子赫利众在2029年10月1日下午15点出生。为什么报纸上老是报道,说他出生在2029年8月24日?我翻了一下全球政府的官网,也是这么公布的。朗瓦尔.赫利众,看照片,就是他呀。哼,忘本,还有这么个奇怪名字,取这么个名字就国际化了?生日也改,名字也改,就是为了当个什么,世界人民民主共和国首席政务官?改来改去还不是你这个人?瞎折腾,有什么了不起,你们祖上那些个烂事我都知道。谦虚一点说,也知道好一些。别张扬,太张扬的话,我都给翻出来,你能把我老汉怎么样?我们家,祖祖辈辈,吃尽了你们家的亏。看着身边人飞黄腾达,我老已平静的内心,确实有点波动?还是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太大的变化都不能适应?翻翻日历,我明白了一些,他是那一年农历八月廿四日诞生。这样公布显得有点不伦不类:是农历就不会2029;是2029,就一定是10月1日,这里边肯定还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了,60多年前他的出生,我还记得这么清楚?当时我正在北京,和朋友们在一起,谈论建国八十周年的庆祝盛况和我们的体会。姐姐李玲艳给我打来电话,说她有亲孙子了,三点钟刚生。我说,冯晓伟不是还没有结婚?搞的什么鬼?姐姐说不是冯晓伟,是赫正材的孙子。我说,噢、噢,知道了。
我记得,过几天,姐姐又跟我说,孩子的爸爸给起了个名字叫赫利众,利益众生的意思。为了好养活,也取了个小名,叫狼娃儿,赫正材给起的。我问为什么给取这么个名字?姐姐转述,赫正材说:“我爷爷打了一辈子狼,我爷爷的爷爷也打了一辈子狼。或许我们的祖上,好多好多的先辈也打过狼,很遗憾,我们都忘记了。给孙子取这个小名,就是为了记住祖宗,不要忘本。”姐姐还说,赫正材说:“爷爷的爷爷打狼,爷爷的爸爸没打狼。爷爷打狼,爸爸没打狼。这么看,我这辈子应该是打狼的,但是无狼可打,所以我一事无成。”姐姐说:“他不只是一事无成,还作恶一生,他是在乱找原因。他还说:‘按照隔辈打狼的规律,孙子辈应该是强悍的一辈’。”我当时好像说:“好,好好。”
其实在大儿子结婚这件事上,我就不同意姐姐认回这个亲。当时,大烟鬼赫正材,家败得一干二净。我说,姐姐,认亲,就是让你在孩子的婚事上掏一份子,或者就是全部,这是明摆的嘛,早不认,晚不认,偏偏这个时候认?你也很困难,帮不了几个,这是要你的命了嘛。姐姐说,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果不其然,认这个亲确实没好事,姐姐三年老了十几岁,差点又一次离婚。但是姐姐的脸上,平和幸福了许多。
二零二几年的事情,那一天中午,姐姐正在超市卖菜。大毛走过来,直接就叫了一声妈。“妈。”,大毛小声叫道,还带点儿童式的羞涩,姐姐一愣。大毛提高了声音,脸更红了,又叫道:“妈!”姐姐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多少年了,总在一个小城,时不时地照个面,互相都认识,有时候还打招呼。姐姐总是“大毛,大毛”,他总是噢噢啊啊,也不说什么,无非天气长天气短,姐姐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今天突然改了口,姐姐一下子还适应不来。他说:“妈,今天下午方便的话,去你家一趟,坐坐,聊一聊。”姐姐连说,好好,好好好!他什么时候走的,姐姐不知道。姐姐哭成了泪人人儿,超市的货物,在她眼前,一片模糊。
下午下班的时候,姐姐把购好的时鲜菜蔬,新进鱼虾,各种水果,满满地打包了两袋子。回家锅碗瓢盆、洗菜淘米,正收拾中,大毛来了。他提几个苹果,一箱纯奶。又叫一声,“妈!”。姐姐赶忙招呼他进了家。他和他爷爷赫连德一样,也能做些个家务,给妈妈打下手。
边吃边聊,他说:“妈妈,过两天我要相亲,你有空没有?”“有,咋能没有?”“相亲是好事,儿子终于长大了。”
过几天,在说定的饭店,姐姐去了。只有姐姐,大毛,还有一个清清爽爽,干干静静的女孩。姐姐很认可,问“还有谁?”“就咱们三个。”姐姐明白了,这不是相亲,相亲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去了。相亲是相她这个亲。姐姐心中有些不悦,但脸上依然是笑容。那一对男女,也是笑嘻嘻的。一家人,其乐融融。
真是其乐融融!好个其乐融融!
儿子不要妈妈的时候,不认;有需要了,相认。
有个国王,把他母亲流放了,并向她发誓说,黄泉下再见。后悔了,有个人献计,掘地见泉水,打成隧道去见面,不就是黄泉下再见。
儿子与母亲见面,其乐融融!我们互相需要!
儿子说,妈妈,这个女孩子怎么样?
妈妈说,儿子很有眼光。像你爸爸一样,会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