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起床之后,你们就开始学习?”
“不是,我们先会进行跑步。”
“先跑步?也就是晨跑?!熬夜与运动相加等于猝死,你不知道吗?!”
“嗯?还有这种说法?”
他捏了捏鼻根,痛苦的摇了摇头,摆手又道:“没关系,看样子你们应当都是健在的,权当我未曾说过吧。”
星黎也未曾听过这种说法。除了那些拥有极度低级的生产力的文明,多多少少会在这种休息不足后高强度劳累的状况中死亡之外,不知道这些健康问题的无非有两种,一种是经历着、被奴化的人,一种是未经历,也不会经历的人。很明显,诉说着自己心事的人属于前者,而星黎属于后者。
“高三上学期的时候,两周一次考试,下学期一周两次考试,这些我已经习以为常了。至于作息,大致是早上五点,晚里十一点吧。”
“且说您何以认得这是黑暗吧……”
“我是上了大学,听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的言论,才知道他们最少一天也能睡八小时。大学的一日三千米,我调整睡眠了几个月后也做得到了。那些学校用更宽松的制度培育出的很一般的学生,与我们这番高压下打造出的并不差的学生,竟是同一个档次……”;
“上了大学后,学校的餐厅外包,我吃上了足够我不需要再买零食的饭,喝上了我愿称之为鲜美的汤,学着我愿意学习的课程,做着我想做的事。不会有人用大量的作业挤占我的自习,不会有人布置计划打断我的睡眠。”;
“我可能不喜欢一日三千米,不喜欢一百分钟长的课程,听不下我已经懂的或者不懂的东西,不情愿早上八点有课,但比起那些,我已经庆幸太多。”
“听说你们的文明最终没能接纳比图特勒尔?”
“对,但是七十亿人里有二十亿人来到了这里。”
“两个超级大国都来了许多人吧?”
“是的。”
“难道还有五十亿人深陷内卷之中?”
“我只知道在那里,只有我们这样的超级大国的孩子是内卷的。孩子们三岁学钢琴,六岁学英语,八岁学篮球……我只是说了这么多,实际要比这恐怖的多。”
“比图特勒尔的制度与你的国家几近相同,这又是为什么?”
“先生,比图特勒尔这样总会要改制的,而我们正处于官僚体制的巅峰。我们的文明还很弱小,尚未能够开发一颗地外卫星。”
新闻里,比图特勒尔的工人们在欢呼昨日耗尽了一颗恒星。
“先生,很感激你们能陪我听到这里。这些话放在我们的文明,终归是要被批斗的。网络上总会有不间断的攻击,要比两个大国对彼此服务器的袭击还要丰富。任何的制度不依靠群众是无法被推行的,就像我们所说的学校并不采用八小时工作制。社会、家长,给予了老师们无上的尊重,因为他们要工作许久。但没有乌合之众会真正的为学生们感到疲惫,因为他们总会认为他们的学习时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先生,那只是他们对现实的改变远比不上他们的幻想,也比不上他们想要的生活罢了。倘若学生与家长和老师们能够联合起来,八小时工作制会来到学校里。倘若工人们真正的联合起来,八小时工作制会来到工厂、公司。倘若人们真的是一条心,八小时工作制会从劳动局和代表大会放射状的四散到每一间房屋、车间、教师、办公楼。而我们的文明,也不会爆发革命,因为那些心系百姓的管理者们并不是坐在四个地板围起来的小屋里通过纸张上的数据鼠目寸光的规划一个社会和民族的未来。他们无一不会看向外边的田野上耕作的农民、学校的学子和工地里的工人。这世界上的无奈太多了,但那些能够改变一个民族的命运的人,却也是从这么黑暗的制度里摸爬滚打走出阴影的。”
“也就是说……”倾听者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阵子,问:“你们的统治者知道这样做无疑是葬送下一代的希望,他们也积极地采取了一定的措施去改变这些糟糕的状况。但事与愿违,迫于社会和政治上的压力,有一些人性化的措施一直没有得到实施?”
“是啊,我们的社会里的那些令人作呕的事情,就像是鲁班锁一样紧紧的扣在了一起,想要打太极似的将他们慢慢分开简直是痴心妄想,只能通过暴力的手段将他们撕得粉碎。”
“即使你没有上过大学,光却早晚会洒在你们的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