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欲言又止,檀知许方回神。
而今她是宋家待宰的小白兔,怎敢对大嫂无礼。
于是乎,檀知许顾盼清亮,端得是人畜无害,“本该是知许去向嫂嫂请安的,劳您登门,实属知许礼教不妥。”
周氏晃了晃神,当下的檀知许方符合她心中设想的模样。
谷雨为她沏了茶,周氏却不屑一顾,扫了眼桌上放凉的饭菜,嗤笑道,“如今你已经嫁入侯府了,以往在乡下的穷酸味也该改一改,侯府的夫人自是不能丢了侯府的脸。”
檀知许眼底闪过一丝幽深,下巴微收,伏着身子,一副胆小怯懦的样子。
周氏对自己使的下马威很是满意,方拖开一张椅子落座,悠悠然道,“反正二郎丧事已过,你在院中也是闲着。府中琐事繁多,名下产业交错复杂,你也该去见见世面,今后西市的铺子便由你料理了。”
说是料理家业,檀知许比谁都清楚,不过是想让她挑担子,又不愿给好处,当驴使唤!
然而,她默不作声,佯装逆来顺受。
周氏下巴扬起,颐指气使的味道更重了,“可会盘账?”
檀知许摇头。
“识文断字?”
檀知许瓮声瓮气,“略知一二。”
周氏讥笑出声,“倒是我疏忽了,乡下野丫头自是不会教这些的,若非二郎久病不愈,莫说侯府了,贵人正妻之位你都别肖想。”
檀知许低垂的眉眼闪过一丝微光,大房也知晓宋启年死于花柳病?
不对,老夫人向来独宠次子,自是不会将此事透露给大房。
难道说……
檀知许没来得及细想,周氏便抚衣起身,“既然你不识账本,账房钥匙还是放在我这儿吧,先对铺子里的事情上手。”
檀知许这才一副勉为其难地应下,周氏轻蔑的眼神夹着一丝厉色,“别怪我没提点你,侯府夫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人前脚刚走,谷雨就气得不行,“大夫人太过分了!字字句句都是在往您肺管子上戳!明里暗里欺负您没丈夫撑腰!”
“况且,让您管铺子,也没说给多少红利,我看他们就是想敲打您,让您为侯府任劳任怨!”
连个小丫鬟都看出来了,檀知许又如何不知?
上辈子她便是如此,手中空有虚权却无钱,明明是侯府的主子,偏偏还要看下人的脸色。
白白给侯府打了一辈子工。
她坐在窗台的榻上,轻捻雏菊旁的绿叶,若有所思问道,“咱们账上的月银是多少?”
“十两银子。”
“今日花了多少?”
谷雨支支吾吾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几道菜,道,“奴婢给汤里加了几味补血的药材,今日的饭菜已是花了三两银子了。”
檀知许皱了皱眉,“怎么会才十两银子?二房的银子素来是最多的。”
谷雨扑通一下子就跪下来了,眼里含着泪水,道,“府里的下人们都说老夫人宠爱二爷,可二爷素来开销极大,剩给咱们的月银不多了,加上二爷去了,拨的银子也少了。”
她倒是忘了,宋启年那一身花柳病就是日日去逛窑子染上的,房中的钱自然也就花在那些莺莺燕燕身上了。
这点子月银,别说撑起整个二房了,她和谷雨过日子都得勒紧裤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