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慌忙撤开,有些生气,低声斥道:“别乱动!”
然而闻山一把拨开他的手,“不是,这一个月都没有,不,是一个星期都没有,你就要炒我鱿鱼,林默,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开三千五一个月就算了,那么多霸王条款就算了,我什么都没说就签字,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往西我绝不往东,我哪儿做得不好你就要解雇我?”
“我……”
这怎么放他自由他还不高兴?
“是你非要变着法地看着我,怎么?现在不想看着我了?”
林默一噎,喉咙堵住一口气,他定定地看着他几秒,然后说道:“对,你也知道我是在变相地看着你,现在不想看着你难道你不应该高兴吗?”
闻山猛地站起来,堆叠在雨衣上的碎发悉悉索索地掉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默,直白地说道:“是,我很不高兴。”
不高兴。
林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他预想中的是他应该很高兴,终于陪他演戏演够,不用再整日待在这里,不用不能见其他人,不用不能去做想做的事情。
然而,他说他不高兴。
这人是受虐狂吗?
闻山瞪着他,气得脸色难看,林默以为下一瞬间他就要扯下雨衣摔门离开,结果他深呼一口气后又坐了下来,硬生道:“剪好没有?”
林默一怔,沉默着上前继续给他剪头发,方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感觉在一阵悉悉索索声中逐渐消解,身下的人突然说了一句,“林默,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很脏?我天生就很脏,对吗?”
拿着剪刀的手微滞,下一秒剪刀的咔嚓咔嚓声又响起。
他没有回答。
自嘲声从下方闷闷传来,钝打得林默的心脏也闷闷的。
闻山的头发被修剪好,显得人更加利落几分,他没有再问林默什么,默默地抖落雨衣上的头发,用毛巾擦了擦脖颈上的碎发,清扫干净阳台,将自己所有用的东西都裹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不轻不重地一声。
像颗石头砸向林默,他站在一旁怔愣着盯着垃圾桶里的东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还未等他开口,闻山已经收紧垃圾袋的抽绳,问他:“我可以下班了吗?”
乌黑的眼睛盯着他,半晌无言。
太阳已经西垂掉落不见,剩下微末的橙黄也变得冰冷。
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可以。”
林默说。
闻山的眼睫轻颤一下,抬脚往浴室走去,把自己用过的东西扔进垃圾桶里,换掉的拖鞋也没留下。
砰!
门打开又关上。
林默呆坐在沙发上,直到天光不再,夜幕如墨笼罩包裹。
他动了动。
也没有起身去开灯,借着手机微亮的光回到卧室躺下。手铐还扔在床头柜上,在黑夜里闪着铮亮的光。
平躺、侧身,怎么换姿势也觉得不自在?
他干脆坐起来,打开手机里连接着家里的监控视频,查看闻山待在这里的每一分钟都在干什么。
刷牙、洗脸、刮胡子,洗衣、做饭、玩俄罗斯方块。
琐碎的家务,琐碎的事情,细小又无聊,毫无趣味,除了闻山那张兴味盎然的脸。
他做什么都能做得让自己很高兴,别人看起来也很高兴。
林默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眼皮耷拉下来前一秒还在想这些事情那么无聊,他为什么还能做得那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