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剑宗三字,剑意刻就,笔走龙蛇。
冷清空荡,风雨潇潇。
古朴典雅,九阶仙骨木雕刻的宗门,宛如难以逾越的天门,骤然隔绝两地。
抬头仰望剑仙刻下的三字道文。
神魂摇曳,似有割裂般的剧痛。
恍惚之间,地砖石缝暗藏的剑意一拥而上,万剑齐发!
仅仅几个字,竟然有如此惊人的迷幻威力。
春风细雨轻拂,眼前锋锐无比的剑意透身穿过,全然无物。
剑心不够坚定的修士,才会在入门时,瞧见万剑问心的场面。
仙骨木,能强行为凡人续上嫁仙骨的替代品。
参天巨木,枝叶如银杏,金枝玉叶。
根深繁茂,遮天蔽日。
生机勃勃,乃是修界唯一一株,还活着的九阶植物。自断仙途,与一个修士相爱后,殉情而死。
千年后重新发芽。
虽有九阶身躯,心智神魂不过三阶。
可惜。
不然天上还能有一位植物仙君。
沈鹤云站在门下,倚靠着粗壮的树干,想象自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鸟,一片叶子便能遮挡自己的全世界,安全无忧。
眼前是嘈杂热闹,人满为患的外门。
每个路过的人都艳羡地望着威势惊人,贵不可言的清剑宗宗门,希望有朝一日能一飞冲天,进入内门。
身后是沾满汗水和血的内门,空无一人。
每一块地砖草木,都被剑意划过,日日夜夜,刻苦不停。只有自己和手中的剑,反反复复,成千上万。
两个世界,只有一道门的距离。
似有所感。
手中的竹竿随意刺出。
正好从万剑的缝隙中穿过。
万剑非我剑。
回首天下剑,独我得道。
退避剑,不迎锋芒,无争之争。不接招的剑招,每一剑都是空剑。
真是没用的剑招呢。
刻入凝剑里。
拜托,能勉强凑齐八招实在太难了,滥竽充数吧。
若无其事地走入清剑宗,迎着满目剑意,如冬日凛冽的北风,刀子般划过脸颊。
视若无睹,提着珠簪剑指引鬼谷方向。
这是把鬼剑,取自剑仙道侣的嫁仙骨,一段玉剑,是为剑灵根之下的变种,弱了一大截的玉剑灵根。
只能用玉质的长剑,一招一断。
打一架要换成千上万把剑。
绣花枕头。
这个具有贬义的名字,就是在讥讽玉剑灵根,和玉簪珠钗差不多,中看不中用。
怨气冲天。
炼魂祭为恶鬼。
玉泽流转,鬼气森森。
剑身颤抖着,剑尖指向西北方向。
果然,禁地两个字比清剑宗的名字写得都大。附加了一堆解释的背景和警告,还有两位长老在这里值班看守。
他们百无聊赖地发着牢骚。
为了几块灵石,在这儿受罪。
鬼气那么重,就算想闭目修炼都怕被鬼上身,变成活死人,唉!
只好用练剑的正气和剑意勉强壮胆。
沈鹤云直接走过去,没被发现。
低头去看,深谷之中一团诡异的黑红色浓雾,如同一只猩红的眼珠子,嵌在山谷峡隙里,转动,摇曳着。
跳崖。
要保持发型可真不容易。
用布包发,一圈两圈,顺便把长发套在外衫下面。
万一被峡谷两侧的树枝刮乱了,可没法跟仙子交代。
好了。
对准竖瞳一般的秘境入口。
跳。
头往下,对发型比较有利。
完美落地。
“啊啊!谁啊!没长眼睛吗!”脚下嘎吱嘎吱,踩碎骨头的声音。
实在不好意思,踩到尸体了。
脊椎正好被一脚踩断,滚圆的脑袋从脖子上脱落,牙齿跟扇贝一样啪嗒啪嗒地叫骂着,传音入耳,听起来是位老先生。
尸骨上还有一层残余的肌肤皮肉,双臂刻有鬼纹,新鲜得像刚死不久。
脑袋上几根秃毛,双眼凹陷,蜡黄发黑,除了手臂全都干干巴巴。
再看周围的环境......
“前辈,这么潮湿的沼泽,您怎么像是沙漠干尸?”
捡起脑袋,被咬了一口。
属狗的?
“你!你居然不会被鬼气侵蚀?是傀儡吧?你的主人是谁?哼,反正又是宗门派来的吧?”
“我是活人,不过有一把鬼剑,鬼气会被吸收罢了。”
“哼,这里可不止有鬼气。”
脑袋咕噜着,一溜烟滚走。
一根纤细的鱼线缠上,稳稳钓起。
“前辈,我有让你走吗?”鱼线层层收紧,骨头错位,残留的脑浆脑髓从口鼻溢出,腐败腥臭。
“你想要什么?”
“灵脉,在哪儿?”
“你这是要动摇秘境根本!不,你不是清剑宗的人......”剩个骨头架子还疯狂摇头,这下可好,把自己下巴摇脱了。
口中流出粘腻的脑水,浓青发黑,透着黄粉固体,像碎豆腐似的。
“我没说我是啊。”
乖巧恬淡的笑容,嘎吱,脚下把他的尸骨寸寸踩成粉末。
啊啊!
“别踩别踩!我带你去!”
装作很在乎的样子,刚刚却咕噜着脑袋打算自己跑路,显然对尸骨并没有那么在乎。
查看被踩碎的连皮碎骨,透明粉红的经脉若隐若现。
鬼修的衣服罢了。
“你捡别人的尸体炼制,这么慌张,投入不少资源吧?”
“你管我!还找不找灵脉了!”恼羞成怒,看来也觉得自己的技术有点拿不出手。
尸体不够新鲜,经脉都腐败断裂了。
炼制起来自然难如登天。
能修复两只手臂,已经称得上一句大师。
“手拿上,我们出发吧。”
树荫密布,常年阴云厚重,昏暗不见天日。
木质发黑,割开似有鲜血般的树液胶质流出,蜘蛛蛇虫,每走一步都如惊弓之鸟,纷飞腾走。
脚下泥土湿软,踩出坑窝立马有黑水盈满。
恶臭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