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芷萱转头,视线和谷明月撞上,两双明眸里有着如出一辙的狡黠,微怔,齐齐笑出声来。
………………………………………………
云婉婉听进去桑芷萱的建议,她等大家都上工后,拿出一条毛巾小心包在头上,然后戴上一顶草帽。
竖起镜子,她尝试着咧开嘴角,镜子里的女人一脸苦相,面色惨白似鬼,要笑不笑丑的很。
“啪嗒——”
云婉婉扣住镜面,气馁在脸上拍了拍,“云婉婉啊云婉婉,你怎么就混成这副样子,你看看你有多失败。”
长吁短叹,再是近乡情怯,愧疚难当,也得见爹妈呀。
出了知青院,朝着牛棚进发,明明距离很近,云婉婉却好像走了千年万年,再次见面,她的眉眼已经饱含沧桑。
牛棚很破,四处漏风,一股股浓郁到呛鼻的牛粪味平等攻击每一位路过的人。
云婉婉对这里很熟悉,前世她就是在此绝望而死,靠山屯的牛栏葬送了云家两代医者,也彻底让云氏金针失传。
一个传承数十代的中医世家,乱世无断代,反而和平年代绝了传承。
至于她那个哥哥,不提也罢,悟性和耐性都不够,实在朽木不可雕,根本学不来云氏金针。
“姑娘,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没事就回去吧,牛棚不是个好地方。”
云婉婉眨动眼皮,憋回泪水,她记得这位慈眉善目的阿婆,也是京市人,某高校历史系教授,对每一段历史如数家珍,不管是正史亦或野史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这样的人物被门下弟子举报而身陷囹圄,家人纷纷登报脱离关系。
银霜染鬓,每天都得辛勤劳作,可她心胸开阔,背脊直的似乎从来不会被打倒。
哪怕站在高台上被批斗,底下众生耻笑、咒骂、侮辱,她也只会暂时低头,不会折腰。
“谢谢你,阿婆,我来找人。”
“是新来的云家吧?”阿婆目光炯炯,一眼勘破。
云婉婉紧紧手心,眉头微皱,犀利划过眼瞳,气氛莫名危险起来。
她深知米教授的为人,不会告密,但这一刻仍旧无法控制心底的暴虐,和那种想要杀光所有知情者的冲动。
“姑娘,心情放开些,心里压着太多事,压着压着也就压出毛病来了。”
阿婆说完也不管云婉婉作何反应,朝着尽头指了指,拿起铲子和竹筐开始挖粪。
铲牛粪这项任务,一直都是由住在牛棚里的大家轮着来执行。
这会牛不在栏里,刚好可以铲牛粪,然后扑上干草。
牛是队里的重要集体财产,可比人要精贵多了,伺候的再细致也不为过。
“谢谢你!”
云婉婉道谢过后,直接去到最后一间牛棚,云母脸烧的通红咳嗽不止,正躺在床上休息,云父不见踪影。
“妈……妈!”
“婉婉,我的儿啊。”云母激动翻身,无声喊出口。
母女相见泪洒两行,云婉婉再克制不住冲了进去,一把抓过云母的手腕开始诊脉。
而云母竟也是相同的动作,两人默契把完对方的脉搏,心里彼此有了底,这才开始叙话。
“失血过多,婉婉,知青院可是有人欺负你?”
说完,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身体疲软无力直朝后倒。
“妈,您别激动,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挑担子摔了一跤,我已经在补了,真的。”
怕母亲不相信,云婉婉半趴在床上靠近她的耳朵,据实相告:“我联系上了宁屺哥,他给我寻了些物资。
还有他未婚妻和我是一起下的乡,芷萱母家是从靠山屯出去的,现在屯子里还有一户表亲。
妈,您别担心我,顾好自己和我爸,他们两很照顾我,今晚,芷萱还约我下工后去姑奶奶家里喝鸡汤。”
云母看出女儿表情不似作假,心下宽慰,只要自家这颗掌珠不坠深渊,他们两个老不死的住牛棚改造又算得了什么。
“患难见真情,他们的心意你要牢记于心,日后寻机会还回去,婉婉,咱们不能做白眼狼。”
“欸,我都记下了。”云婉婉乖巧应诺。
母女俩一模一样的鹅蛋脸上,眉眼几乎复制粘贴,不怪米教授一眼看出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