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娘子想说什么?”裴皎然负手而立,望向远处的碧瓦红墙。
“那是阿翁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王神爱看着裴皎然,语调坚定,“我不想再回到王家,去依附他们。他们赋予的使命,我也不一定要遵守。”
话止裴皎然不语,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王神爱。刚获得官身,还没有正式上任,是以她未着襕袍。时兴的绾色大袖衫配檀色襦裙,两袖上以银雁勾勒出一双雁,如生飞翼。襦裙穿到胸口,其上同样以勾勒一簇牡丹。衣裳颇为精致,然而却是一张未施粉黛的脸庞,头发随意绾者。如同一副没有完工的仕女图,衣裳工笔俱在,唯独只有五官面容没有上色。
“自己做决定,何必来问我?”裴皎然扬唇轻笑,“你想去哪?”
“什么?”
“你既然想要摆脱王家,就得干出自己的政绩来。河北倒是个不错的地方,足够让你大展身手。”裴皎然神色认真地看着王神爱道。
听着裴皎然的话,王神爱拱手作揖,转身移步离开。
待王神爱走远,裴皎然深吸口气。她并不意外王神爱会来寻她帮助,只是她觉得与其让她从中干涉,还不如让王神爱自己走一条属于她的路出来。
顺手折了支柳条下来,裴皎然转身往来的方向去。余光一瞥便见一人迎面而来。正是她属意依旧的绯衣女郎。
和那日一样,她仍旧是一袭绯衣,明艳而张扬。
二人在相遇的那一刻驻足,相视一笑。
“裴尚书。”绯衣女郎率先问道。
“我还不知娘子名字。”裴皎然负手舒眉望着绯衣女郎,“却觉得和娘子一见如故。”
绯衣女郎闻言一笑,“我姓房名鉴月。”
“鉴悬日月,辞富山海。百龄影徂,千载心在。不错。”裴皎然面上笑意渐深,“房娘子可是要去赴宴?不如一道?”
二人行在青石路上,远处有欢笑声传入耳中。
“今日这鹿鸣宴实在是颇为热闹。”裴皎然笑道。
似是觉得的头顶阳光刺眼,房鉴月抬手遮在头顶,目光投向远处的那簇衣香鬓影。若有所思地道:“天地浩渺,而这山川日月,王朝百载,终究不过昙花一现。也可有些事,并非人力所不能改。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论定输赢。”
转头望着身旁的房鉴月,裴皎然神色颇为认真,“从众逐流者多,逆流而上者少。曾闻高山有奇树,饮霜夹雪而生,春则败,夏又生,秋复败,冬再生。世人想观之,然而此树只有夏冬开红花,春秋则开恶花。唯有昆虫喜之,鸟兽皆避。”
听着裴皎然的话,房鉴月一叹,“此道乃自保之道。春秋虽好,若开红花,则引人观之,鸟兽食之,难存天地,反之反倒是保全了己身。逐见若逆流而行,更能见天地风采。”
话音落下,二人面上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