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这人好生奇怪,生意上门了都不做”
对面的掌柜脸上却苦成了一团菊花,不得已低着头给王子安老老实实地行礼。
“在下见过长安侯”
望着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敢怒不敢言的韦宽,王子安不由哑然失笑。
“韦兄,好久不见,生意兴隆啊”
王子安似笑非笑地给韦宽的打了个招呼,韦宽脸色数变,眼神中闪过一丝仇恨,但转瞬就被自己压下了,不见了影踪。
“长安候说笑了,小本买卖,勉强混口饭吃”
此时的韦宽,畏畏缩缩,哪里还有当日抢占自己田庄的气派。王子安本来还想奚落他两句,见他这幅样子,不由兴趣索然。一个站在你面前,连愤怒都不敢愤怒的人,还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王子安一拉采儿,转身欲走,却听得身后噗通一声。王子安转身一看,却见韦宽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声音苦涩地哀求。
“长安候,当日都是小人鬼迷心窍,动了你田庄的心思,如今我们韦氏上下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只求侯爷大人大量,大发慈悲,放过我们这些可怜人吧”
说完,韦宽跪在地上,砰砰磕头。王子安瞥了他一眼,脚下微微一顿,淡淡道。
“不用这么自责,你们韦氏沦落到这一步,不是因为你抢了王某的田庄,而是因为你们早已经恶贯满盈,该还账了”
王子安神色说完,再不回头看他一眼,拉着还在发懵的杨采儿扬长而去。身后只传来,韦宽撕心裂肺的哭声。
“侯爷饶命啊,我们知错了”
“子安,到底怎么回事?”
出了店门,采儿姑娘面露不忍,悄悄地拉了拉王子安的手掌,低声问了一句。王子安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记得淮南道与河南道的河水决堤吗?记得赈灾粮仓被毁吗?记得博望坡半夜袭杀吗?记得瘟疫忽然失控吗?记得流民忽然北上吗?”
杨采儿闻言一怔,粉面含煞。
“莫非都是他?”
这姑娘说完,转身就要往回走。王子安伸手拉住了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手中已经有确凿的证据,那些事情里面,都有着京兆韦氏的影子。陛下出于顾虑,不能动他,那便由我来动他”
杨采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拉着王子安的手。一直快走到金光门的时候,脚步忽然停了下来,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从不远处望过去,一直到城门,长长的街道上跪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前面是抱着拐杖,白发苍苍的长者,身旁是白发苍苍的老妪,身后跟着的便是妇孺,便是哇哇哭泣的儿童,再然后才是低头不语的男人。
见王子安与杨采儿携手而来,当前领头的白发老人和身旁的老妪,颤巍巍地扶杖而起,再拜叩首。
“老朽韦长庚,率韦氏满门上下老幼,一千三百二十七口,跪求长安候高抬贵手”
北风呼啸,声满长街,整条大街上寂静无声,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一对携手而立的年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