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玉不记得有关沙漠的一切。
与其说不记得,不如说她的精神为了避免崩溃选择了以这种方式保护自己。
但事实真的是如此么?
宋枕遥不得而知,但她知道,遗忘对晚玉而言无疑是一种幸运。
好在晚玉不会怀疑宋枕遥,只是说西北的姑娘好看,五官端庄优雅,个子又生的高挑。
宋枕遥没有听进去这些,只是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她绝不会让晚玉回忆起大漠里的一切,这样晚玉才能一直幸福下去。
饼子哥的话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仁子萋被困在沙漠里了,不是身体上而是灵魂上,永远不得解脱。”
“我们谁也帮不了她,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在沙漠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能拯救她的只有晚玉。”
“但我是真的自私,晚玉哭的时候我人都要疯了,她在我眼里是挚友,也是妹妹,尽管有些小小的不成熟,但她能够这样活着,我也会感到幸福。”
“我曾经想过要救仁子萋,但代价就是毁掉晚玉。”
“她会疯吗?我不知道,再疯一次?”
“宋枕遥,我不会干涉你的决断,但我也因为自私觉得羞耻。”
宋枕遥做了一夜噩梦,浑浑噩噩地起床后,晚玉帮她折了被子。
“感觉你今天不在状态哦。”在车上晚玉道。
“嗯,麻烦你了。”宋枕遥有些疲惫。
“没事,这种情况下活就交给我吧,神明永远精神满满!”
今天二人去的还是饼子哥的店里,饼子哥店面虽然开张了,但人不在店里,于是晚玉提议自己在店里忙,轻松点的活也就是去找饼子哥的事就交给宋枕遥了。
才上坡不久,宋枕遥就看见饼子哥坐在门口,似乎是特意在等她。
“哥,你知道我会来?”宋枕遥隔着老远道。
“你又不是个凉薄的人,既然昨天问了我有关仁子萋的事,自然没有听过就忘了的道理。”饼子哥和宋枕遥一起进了屋子。
宋枕遥和饼子哥讲了有关晚玉记忆缺失的问题,饼子哥显得不太意外,只是说怪不得晚玉这些年一直安安静静待在夕市,如果不是遗忘,她绝对放不下仁子萋。
饼子哥是个稳重的大哥,领着宋枕遥上楼,原来是给她看昨夜就准备好的东西。
宋枕遥一眼相中了照片,照片上玻璃碎成蛛丝状,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拿出来。
这是一张黑白照片,背面用钢笔写了一行字,字迹已经非常模糊。
1952年十二月初九摄于夕市花云县。
照片上是两男三女,晚玉站在从左往右数第二个,最左边的是个女人,在照片上都能看的出来,她忧虑的眼神。
“最左边的就是仁子萋了。”饼子哥道,又拿出几张没有装裱的照片,宋枕遥一张张翻过,这些都是摄于夕市花云县。
翻到最后一张时宋枕遥的动作慢了下来,这一张照片上几人是在一个森林公园的莲花池旁,晚玉站在第一排,而仁子萋站在高处,垂着眼看着晚玉。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想要晚玉救她吗?
只有站在晚玉看不见的地方,仁子萋才敢用这种求助的眼神看着她啊。
仁子萋一直都很绝望吧。
宋枕遥捏着照片,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女人唇红齿白,却偏不爱素净的颜色,穿着领口略大些的红衣,纵然不笑,眼里都有些笑莹莹的认真劲儿。
连瞳孔的颜色都很淡,唇薄,遥遥远视都是满载柔情。
宋枕遥顺带问了照片上的其余几人,另一个女人是唯锦,饼子哥和刘美刚站在右边。
当拿起照片时,宋枕遥注意到箱子底部还压着一些东西。
问了一声饼子哥那是什么,饼子哥似乎都已经遗忘,凑过来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些复杂表情。
“影写的,不过是在她犯病的时候。她精神失常那会儿我也问过医生,一般都会大喊大叫,发狂摔东西,本以为影也会那样,不过她真的很安静。”
“不声不响,也不吃东西。房间里都不能拉开窗帘,一见到光就哭,可在暗处就是怕冷的模样,一直打哆嗦。”
“说些什么也好,我总是盼望着她能告诉我,哪怕是吼出来,她的心里到底压抑着什么?可她只是哭,默默地靠着墙流泪。”
饼子哥捡起箱子里纸张:“这些都是我拿给她的,既然口不能言,也希望她能通过写下来发泄,可是你看……”
宋枕遥看着一张张空白的纸页,只有少许几张上有字迹,但字迹粘成一团,像是被吓坏了,缩在纸张的一角。
“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拿回去看看。”
宋枕遥默默地将纸收好,饼子哥随后从柜子来拿出一个小箱子,他说那是晚玉从沙漠里带出来的。
“看你的心意,什么时候打开它。”饼子哥指了指宋枕遥抱着的箱子。
整个过程很快,宋枕遥甚至没说几句话。
只是在最后,饼子哥郑重其事地给了宋枕遥一个长条状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