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她扬声道:“宣。”
只听得元宁在外面“诺”了一声,而后没过多久,贺兰红浅就推开门进来跪在地上给她行礼。
元宁在外面,名微木也就跟贺兰红浅君臣相称有规有矩的说了起来。
贺兰红浅也是得知了她要去云岫山朝拜的事情来跟她商量,想要知道她的安排。
名微木于是将自己想要派贺兰红浅父亲坐镇朝堂的事情告诉了贺兰红浅。
贺兰红浅一听有些不解道:“家父闲暇在家许久,朝廷上人才济济,为何要家父坐镇?”
贺兰红浅觉得内阁首府朱希仪,户部尚书温疆,工部尚书齐又稹,甚至吏部尚书都有能力担任这些事情,可是为何要选她父亲?
名微木道:“我打算让朱大人陪我一同前去,当然,还有你,故而想要请老将军把持朝政。”
她没有说的很清楚,但是她知道贺兰红浅应该明白了她的意思了。
贺兰红浅朝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她从名微木赐的座位上站起来,而后退步跪在地上,朝着名微木行了礼,道:“那贺兰红浅和家父就谨遵圣意了。”
第二日,长朔国名夏王城的城门前,百官穿戴整齐,等着这个国家的王——名微木的到来。
城郊外杨柳青青,万物祥和宁静。
因为今日百官要在城门口送名微木离开长朔国,因此城郊早就被禁卫军包围了,爱看热闹的百姓们也只能够远远地看着。
等到名微木到的时候,那些穿着一色官服的大臣们齐齐的跪在了地上,高呼“陛下万岁!”
名微木的眼神则十分的淡薄,甚至有些迷茫。
她看着这些跪拜她的大臣们,看着远处那些想要一睹龙颜的百姓们,她心里的那一团迷惑顿时被放大了。
她在想,这个国家与她而言算是什么?而她于这个国家来说又算是什么?
之前在王宫里的时候,她所思所想的皆是她该如何生存,她之所以选择留在王宫当这个皇帝也是因为她想要好好地在这个时空活下去。
即便之前她多么专心的钻研国情国势,又多么用心的制定政策,可是那一切都有些像是“纸上谈兵”——没有亲眼看到亲身体会,一切都是空谈。
所谓的感同身受永远都要以亲身经历为前提,否则只能够谈的上是理解,而不是感同身受。
所以她之前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而已,即便看过堆积如山的奏章,可是终究不过是了解。就如同通读史书,多少王权霸业舞榭歌台也都不过是往事云烟,于她而言不痛不痒。
而今日她出了王宫,看着这满朝文武山呼万岁,看着那些百姓远远地踮起脚仰着头想要看她一眼,她的心里顿时出现了君主两个字。
君主,一国之主。
从前她的概念里君主这个词并不是个好词,毕竟伴随着君主的是封建社会的种种腐朽腐败的东西。
而当她站在了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她顿时有些同情那些古代的君主们了。
有多少人喊你万岁,你便要承受多大的责任。
万岁,其实短命的很。
若是她决定当一个混吃等死暴虐无道的混账皇帝的话,那么或许并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可是她知道那样并不划算,因为长朔国从来不缺少能人,王室更不缺少,有多少人都等着她这个皇帝无德,而后以此为借口让她让贤。
她知道,虽然满朝文武从来都没有人说过,但是她敢确定,至少有一少半的人是这么想的。
名倾澜无论从哪方面都能够将她碾压,她之所以能够继续在这个王位上,只不过是因为当年先王的一句话,如今先王也不过仙逝了短短几年,而且贺兰家的人都在,没有人敢这么早跳出来蹦跶。
可是经年过后就说不定了。
就算是没有名倾澜,只要有人想要换她,他们能够根据族谱找处一个跟先王硬扯上关系的人来当皇帝。
比如说先王的七大姑的舅舅的弟弟的儿子诸如此类的,那关系想必跟前世中国汉朝刘备和中山靖王的关系差不多。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她这个皇位坐的并不安稳。
所以如此算来,当个昏君并不划算,而且她有脑子又有长远的目光,费些心思就好了,不必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有时候她总是觉得造化弄人,她前世虽然不看那些网络上的穿越小说什么的,可是也多少有了解。
人家似乎一穿越就成了什么大官家里的大小姐,而后就一路走向人生巅峰,要么是成了皇妃,要么是成了王妃。当然,成了王妃的一般她老公之后都会谋权篡位,最后依旧是成了皇妃。
而名微木郁闷就郁闷在了这里,因为人家那些都是各种的秀智商,各种秀才华,尤其还有一个温柔的男二和腹黑俊美的男一。而到了她这里,简直是一群中年油腻大臣和小皇帝的故事,画风有些偏向于七个小矮人和白雪公主……
她不求能够蹦出来个什么腹黑俊美男一对她紧追不舍且非她不娶,可是……能否让她过得安慰些?能不能不安排那么一个随时等着她出事好踩她一脚登上王位的长朔王名倾澜?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名微木却不得不说名倾澜智商至少比她的智商高了一个档次。
或者不应该仅仅用智商来概括,这其中包括了很多的东西,但是以智商为代表。
起初名微木也是不想承认的,毕竟没有人会愿意承认自己傻,尤其是她前世生活在那样的一个时代,她也曾经通读史书,虽然这是个不同时空的时代,但是她觉得她应该具备了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思维。
她虽然不能够用凌驾于历史之上的角度看待这一切,但是至少能够根据自己的知识和自己掌握的规律来为自己拼出一条生路。
可是之后的实践证明,一切都要归零。
她所掌握的规律,别人也知道。
那些别人就包括了名倾澜和朱希仪温疆这些聪明人。
有些事情,放弃了,也许是放过自己,可是性命这种事情,放弃了就等于放弃了所有。
所以不管如何,她依旧要选择努力的活着,尽管那王座之下有数以百计的人默默地希望她死去。
等到完成了一系列繁琐的礼仪之后,名微木上了马车,朝着那南国行去。
车轮滚滚向前,名微木坐在熏了淡淡檀香的马车中,却并没有什么去国离乡之感,她转头,掀开后面的小窗的帘子,见那满朝文武依旧跪在地上目送她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