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个正处于桃李之年的女子,一袭红衣站在人群中比初日还要璀璨夺目几分,长朔的好男儿们倾慕于她,边境的战士们听信于她,她长剑在手一声令下能破千军,而如今倒像是个奄奄一息的老太婆。
贺兰红浅平日不喜涂脂抹粉,整日一张清丽的素颜。
而今日的她在脸上敷了粉,唇上染了口脂。
可是她的脸色依旧苍白,那一双唇因为生病的缘故变得十分的干燥,以至于口脂抹上去之后更显得憔悴。
她示意随同的将士们不要说话,而后走了过去,叫了一声“贺兰”。
贺兰红浅转过了身,眸子中映入了她的脸。
她迟疑了片刻,跪下来道:“拜见陛下。”
那一个跪拜十分的庄重,不是在行礼,而是在告别。
名微木走了上去要去扶她,贺兰红浅连连后退,道:“陛下不要,臣身染重病,陛下莫要靠近。”
名微木却不听,走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
贺兰红浅见名微木不听劝,于是便撕下了自己的一段衣服当做面巾蒙在了脸上。
这病她见了很多,也知道捂住口鼻没有用,依旧会被传染,而且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斥退了那些健康的战事,所以没有戴面巾。
而此时她知道名微木不愿意跟她隔离,于是便只好戴上这个,希望不要传染给她。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名微木站在城楼上看着贺兰红浅笑着说道。
贺兰红浅看着名微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明白名微木要走什么,可是她知道她挽回不了什么。
只不过之前她早已经做好了送她去留焱的准备,可是此时她真的来了,她的心忽然如针扎一般的痛。
并且她也不能陪同她去,也不能够代替她去。
日暮的时候,贺兰渉来到了边境。
名微木已经走了,她出发去留焱的时候不让她送。
而此时贺兰红浅听到贺兰渉来到了边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立即站起来朝着外面奔去,只是她身染怪病,虽然是快步的跑,可是看起来却十分的狼狈。
等到她气喘吁吁地到了院外之后,她看到那暮光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虎背熊腰,穿一身铠甲,站在暮光下,鬓角的白发被暮光染红。
“爹,你怎么来了!”她带着斥责和悲切的语气问道。
那人走了过来,一笑,牵起了脸上的皱纹。
“浅浅,你累了,爹来帮你了。”
贺兰红浅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从前的,现在的,所有的堆积的情绪全在这一刻决堤。
她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委屈无助的像个孩子一般。
“爹爹,我救不了她,我救不了她,我救不了她……”
贺兰渉默默地走了过去,将自己的女儿抱在怀里,没有说话,只是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
与贺兰渉同行的还有朱希仪。
他站在远处,看着这对父女,此时没有叹息,没有悲伤,只是沉默。
“几位哭也哭了,那我们就赶紧商量一下正事吧。”
贺兰红浅趴在父亲怀里,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
这声音,她约莫有些熟悉。
抬头,她便看到朱希仪以及天铎的银伏站在那里,而方才说话的便是银伏。
“父亲……这是?”她有些不大懂,朱希仪来了她理解,可是这银伏来这里做什么?
银伏是商人,而这里怪病肆虐,似乎没有生意可做。
“陛下出发之后,我打算独自到边塞来找你,到了城外的时候朱大人便追了上来,此后遇到了银伏。银伏说等到大乱平息之后,他有办法救陛下出来。”
贺兰红浅抬头看着银伏,只见他一脸自信的朝着她挤眉弄眼。
贺兰红浅想起从前容凌受困于引岚当人质的时候,似乎就是银伏暗中帮容凌脱身的。
所以说起来,他确实有经验。
这话谁说出来她都要怀疑,可是银伏说出来,她信了。
名微木进入留焱的时候,让护送她的侍女和侍卫们都散了。
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还是不要白瞎了这几条性命。
入了留焱之后,她直接被送到了留焱国的王城火荼城。
她没有进入自己预想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牢狱,而是进了皇宫。
她想着,或许那留焱皇帝想要在她面前羞辱她一番吧,毕竟同为君王,她将自己的国家治理成那副模样,而他则在王城中安坐。
她被带到了一处花园中,听带他去的侍卫说钟以尧此时正在花园中和几个妃子嬉戏。
等到到了地方的时候,名微木果然听到一阵女人的欢笑声。
转了个弯,她便看到那花丛中一群女人中间围着一个穿着黄袍的男人,此时他正在那里看一个女子从不远处的池塘中爬上来。
池塘中的女子浑身湿漉漉的,头发黏在了脸上,而她的身上则缠着几条通体红黑相交的蛇。
估计那姑娘是刚刚发现了身上有蛇,于是趴在池塘边缘动也不敢动,一双眼睛里泪水在打转,看着可怜极了。
而旁边的男人应该是钟以尧,他此时和几个妃子正看的开心。
名微木的心一紧,心说之后自己不会也受到这种对待吧。
她又看了看钟以尧脸上激动地神色,不禁皱了皱眉。
“陛下,长朔皇帝带到。”
这时候那几个妃子和钟以尧才转过了头朝着她看来。
其中一个妃子见了她,立即呵斥那旁边的侍卫道:“蠢货,什么叫长朔的皇帝?陛下就是整个瀛虚的皇帝,除了陛下还有什么别的皇帝?”
那侍卫当即紧张道:“娘娘说的对,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说着还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