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听到仨孙子这般说,就势放过几人。
过犹不及,毕竟不在一个锅里搅食,让外人看着他们是和和睦睦的一家子,不敢轻易打坏主意就成。
“阿奶,这是我媳妇给长生做的衣裳,只缝好一身夹的,让我先拿来。”柳雁从带来的篮子里,拿出折叠整齐的石青色粗布夹棉衣袍。
“甜玉手可真快,这么快就缝好一身了。”年氏接过衣裳,细细摸了摸,棉布的手感柔软,里面又加了棉花,触手很是暖和。
“多谢二嫂子了。”方才三叔说的那话,柳榆也不好出门打招呼,这会儿听着赵甜玉已然缝制好一身棉服,便趁着这空隙从房间里出来。
和柳雁道过谢,又和三叔并三个堂哥打招呼。
“榆哥儿,咱们啥时候去山上弄山货去那下乌嘴啊!”柳山见正主来啦,忙挤上前问道。
“明儿吧,我想过了,咱们就专打板栗,核桃,还有松子榛子啥的,这些东西禁放又经得起颠簸,恁远的路也不用费心照看。”
这事柳榆早寻思过了,按理说山上的菇子菌子也颇是鲜美,但路程太远,晃晃荡荡的运过去那品相肯定好不了,定会被压价的厉害。
“成,左右地里的活计也忙的差不多了,明儿咱们就上山去,这几日的功夫怎么也能打两车,到时候路也干透了,正好上路。”柳山心里有成算,略微合计一番就觉得可行。
“这事儿咱们秘着来,别让村里人知道了,我们现在家商量事都是避着狗蛋来,你回去也别在绿丫和棋哥儿面前说。“柳繁开始扭头交代柳雁。
“我们家的绿丫和棋哥儿最是乖巧,从不乱传闲话。”柳雁年岁不大,提起自个的一双孩子,却是一脸的骄傲和慈爱。
柳繁正要反驳,待看到柳榆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脸色便有些讪讪,忙向柳榆道歉求饶。
“哼,大哥,我就讨嫌多句嘴,咱们狗蛋以前虽说也调皮,却也算知礼,近来不知同水又得近些就满口的胡言乱语,自家侄子我是不会同他计较,但他若长歪了,大哥大嫂以后又能指望哪一个!”
柳榆还记得狗蛋说那话是他舅妈告诉他的,他心里着实腻烦这个妇人,想起来就不得劲,趁着今日这话头,也暗搓搓给狗蛋的舅妈上个眼药。
“不,不能吧……”
“大哥只想想田富贵和他婆娘现下的遭遇,就知是不是危言耸听。”柳榆也不欲多言,还是那句话,不是自己的孩子,说的多了难免讨嫌,他今儿已然多嘴。
田富贵和水三妹近来啥遭遇,以前能不下地就不下地的两人,这几日也日日扛着农具下地干活,家里的仨孩子一点忙都帮不上。
长喜从小身子骨弱,这几日在家里养着病,硬骂着下地干活那也是磨洋工,还不如人家八九岁的孩子干活省心。
长寿更是不知跑到哪里了,听今儿水三妹的哭诉,说是把家里的银钱都卷走了,水三妹的额角还是淤青,她自个说是不小心磕的,谁信呐!
至于田秀秀,头一日因为懒觉睡过头被长寿教训一顿,二日因为饭夹生又被长寿教训一顿,好容易长寿跑了,这姑娘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水三妹又琢磨拿她换亲,给长喜说一门媳妇。
想到此,柳繁不由打个激灵,这两个讨人嫌今日的遭遇,全因他们心术不正没教好孩子,落得今日这份田地。
柳繁暗暗警醒,决定回去后定要和自家婆娘好好谈谈,往后让他们家狗蛋离外婆家的人远些。
左右老丈人和丈母娘都不在人世,大舅子他们对自个婆娘也没甚情义,随便他们家怎么闹腾,自家不掺和了。
柳繁谢过柳榆,并保证今后对狗蛋一定严加管教。
柳榆心里轻松一口气,一笔写不出两个柳字,狗蛋若是受教自然皆大欢喜,他可不想以后有个泼皮无赖的侄儿。
“大哥和大嫂商量着再给狗蛋起个大名,这名字一听就是淘气的。”
“是啊大哥,你听我家绿丫和棋哥儿名字多好听,文静又乖巧。”柳雁开始显摆自家闺女哥儿的名字。
柳繁不太想把自个儿子往家猫的道上养,男孩子嘛!还是有血性有担当比较好。
时辰已经不早,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两人商定了明天进山的时辰,柳茂叶就带着三兄弟告辞离开。
临行前,年氏让柳榆给两家一家装一碗板栗。
”不是啥好东西,你们阿爷前儿去山上捡的,拿回去给孩子们吃吧!”
“阿奶,可不能这么说,咱们不几日就要贩这个,这板栗粉粉糯糯,那是顶顶好的东西。”柳繁端着一碗刚才锅里捞出来冒着热气的板栗,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话。
年氏被大孙子逗的乐不可支,轻捶一下柳繁,“去!都赶紧回!”
人都走后,柳榆便把锅里的温热水又添几把麦秸秆,再烧的热些。
一盆端到老太太房里留给二老洗脸泡手泡脚。
一盆端进长生房里,留着二人洗脸洗脚。
把锅里的板栗都捞出来控水,端到堂屋拿竹罩盖上。
灶房门锁上,柳榆把一只恭桶送到二老房里,一只恭桶提到长生屋里就插上堂屋门,没啥事这门不到明早就不会再开了。
终于收拾好,柳榆拿两个干爽的帕子走进隔间。
柳家的木盆有限,庄户人家都是这么过的,洗手洗脸洗脚洗衣是一个盆,柳榆家还算讲究的,洗菜的盆是单独用的。
用年氏的话说,拿洗脚盆洗菜和面腌臜自己,若是客人留饭也这样,更是损福报。
柳榆拧干一张帕子,递给长生,自己蹲下开始清洗手脸。
两人都洗好头脸,柳榆把长生的一只脚从炕上放进盆中。
盆里的水还有些热烫,泡脚却是极舒服。
“你,你也一起泡吧。”长生话说的有些结巴,见柳榆诧异望过来,忙解释:“一会儿水凉了就不好泡了。”
柳榆的眼底浮现笑意,见长生一只白嫩脚丫子在水中紧张的蜷起脚趾,不由轻笑出声。
“下次吧,二嫂子把你的衣裳做好了,先试试合不合身。”柳榆把长生挂着水珠的脚丫拿干爽的布巾擦干,起身去自个屋里把那套崭新的粗布棉袍拿来。
见柳榆当下就要自个换衣裳,长生侧身一避,“一会儿再试,你先把脚洗了,水该凉了。”
“那行,听你的。”柳榆把衣裳放在长生盖着的被褥上,开始脱鞋卷裤腿。
“唔!”微烫的热水包裹着脚踝,柳榆舒服的轻哼出声。
长生耳尖红红,不自在的移开眼,心不在焉的翻着被褥上的棉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