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将时针回拨。
从方晴家出来以后,夏良陷入了精神上的困局中。
以他在警校学来的审问经验,方晴的供词和不在场证明都存在着蹊跷之处。
这与他的预想大相径庭。他打内心里不希望这对母女与凶手有所瓜葛。
他感到心烦意乱。
尤其是想到昨夜被姐夫坑了一道,邢广坤回到冷库里发现那两串多出来的脚印,非得把他扒皮示众不可。
“老夏,想什么呢,你倒是开车呀。”赵罡见他一直心不在焉,有几分郁闷。
夏良仍不说话。他握了握方向盘,手又松开,将口袋里的笔记丢到赵罡怀里,径直拉开了车门。
“你自己把车开回去局子里汇报吧。”
“喂,你干嘛去啊?”
“我去冷库里看一眼,有事情要跟邢队交代。”夏良决定坦白从宽,从富安区走到海鲜市场路程不到一公里。
“别啊,我没带驾照啊!阿东,带驾照没?喂,老夏!”
“你已经是成熟的警察了,自己想办法吧。”
夏良没再理会一脸无奈的赵罡,径自离去。
来到冷库前,果然看到了正在忙活的邢广坤一行。冷库的门已关上,邢广坤在外头打电话。
夏良走上前,尚未开口,邢广坤已看见他。
“夏,你那边现场调查怎么样?”
夏良愣了愣。
“现场没有可疑的地方,不过方晴的口供有些模糊。”
邢广坤点点头,夏良略略犹豫,动了动嘴皮子,却又听到他说:
“有事待会再说,我现在忙。你要研究现场就拉门进去,大家伙都还在里面。”
夏良茫然地应了声,就要按他说的,往冷库里走。刚拽上门把,便又被邢队拉住,他脱下身上厚重的羽绒服塞到夏良怀里。
“衣服也不穿,冷不死你。”
夏良一怔,说了声谢谢。邢广坤已把电话拿到耳边自顾自地说些什么,冲他摆了摆手。
夏良走进冷库,果真看见七八名戴着手套,穿着鞋套的刑警在到处奔走,老林也在这边的调查组里。
“夏良,过来搭把手。”
老林唤他帮忙推动那个原本用于堵门的置物架,三四个人一并用力,将置物架推到了冷库门边,又有一名刑警举起装鱼的塑料箱子,将其放置在架子上,如此一来,箱子便相当于悬空夹在了架子和门之间。
夏良问:
“你们这是在还原密室现场吗?”
“对,”老林呼了口气: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你说这把戏也不难看懂,就跟学生在教室门上放粉擦捉弄同学一样的原理这架子挡住门,空隙不够一个人钻过去,所以就只能推架子,这架子一推,箱子就得掉下来问题是,这架子要比门高,打外边进来的人压根就看不见那箱子,肯定得中计呀这不是无解了么”
夏良犹豫了一下,说:
“其实也算不上无解。因为凶手知道箱子的事情。”
“啊?”老林瞪大了眼睛。
夏良叹了口气,压低声音。
“其实,凌晨的时候,我和姐夫过来调查了一次”
他将自己被祝安生怂恿,在冷库里呆了一夜的调查过程一五一十地向在场的刑警们将了一遍,当然也包括了祝安生那“凶手就是前半夜扮演死者的人”的推测。几人听完,皆是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原来如此怪不得能知道这架子上有个箱子呢。”
“那破坏尸体时两个嫌疑人都没有反应的疑点也就可以解释了”
“我现在就打电话去问问,如果那两人能证明是死者提出把箱子放上去的,那这个推测就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找到了全新的调查方向,组员们像是打了一剂鸡血,又开始忙活起来。夏良悄悄拉过老林问:
“邢队今天过来的时候,有发现我和姐夫留下的脚印吗?”
老林瞥了他一眼,不住地摇头:
“夏啊,我一直觉得你挺聪明的,现在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夏良不解。老林唏嘘地叹了口气:
“且不说你自己是怎么想的,邢队那么多年的老油条,遇到这种几年不见一次的大案子,怎么可能犯下犯案现场只围封锁带不锁门的低级错误”
夏良猛然瞪大了眼睛,诧异不已。
“你是说邢队是有意让姐夫进去的”
老林四处望望,声说:
“你过来时看见邢队了吧,他有说你什么没?”
“这倒是没有”
“那不就是了嘛!冷库里留了脚印,门口的封锁胶带又明显是新贴上去的,大家都是干这行的,也不至于眼拙到连这种细节都没看见吧?其实大家都心里有数,你就别为老祝瞎操心了。”
老林拍拍他肩膀,继续去琢磨这冷库里的线索,过了一会,又随口说:
“你姐夫其实是有意罩着你。他是私家侦探,原则上不能参与破案如果凶手用的手法真的和他推测的一样,这破案的头份功劳还是会落在你头上”
夏良哑然无语,呆站了一阵,又喃喃:
“为什么邢队要这样对姐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