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兑目中冰冷,威严:“足下就是天权兰台令?”
慕容黎轻轻拱手:“正是。”
子兑目光徐徐抬起,猛地一击案台,沉声道:“拿下。”
十二金士拔地而起,手中刀剑倏然而出,宛如十二只巨鹰,利刃翻飞,择人而噬。
一瞬之间,刀剑齐刷刷朝慕容黎攻下。
劲气刺骨,慕容黎眼中波光朝庚辰动了动,吟畔抬起扣动机括,足尖轻点,徐徐从刀剑间隙中闪退两步,那惊雷狂电般的刀剑擦着他的发边而过,凌厉无比。
空中闪过三道秘银般光芒。
轻微的刺痛穿透肉体,剑气纵横,金士全身血脉顿时一滞,再也不能动弹,眼睁睁的看着慕容黎从箫中抽出的那柄利刃,架在自己脖子上。
同样不能动弹分毫的金士还有两位。
剩余九位金士的刀剑也控制了慕容黎,怒潮一般的劲气猛然炸开,谁先动一下,谁就能命丧当场。
电光火石之间,庚辰手中的剑抵着长史脖颈,只要轻微一动,就可令长史血溅五步。
瞬息之间,形势已然逆转。
十二金士的目光一齐投向子兑国主。
偌大的客房内,一片静默,对于此次给兰台令安排的下马威可谓一败涂地,只要兰台令动动眼眸,长史就可人头落地。
慕容黎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慢慢逼视子兑,直等到房内的空气都几乎凝结,才淡淡道:“在下携礼而至,国主这是何意?”
子兑的目光微微变了变,在没有人觉察的瞬间,眼角余光自长史身上一掠而过,望向慕容黎。
这个人,瞬息之间就扼住了自己七寸,掌握了全局,全知全能,无法征服,可怕之处令人发指。
合作或者摧毁,绝没有第三种选择。
子兑挥了挥手:“据本王所知,天权兰台令一年之前卸任而去,自此天权再无兰台。”
九位金士收势回剑动作一气呵成,有条不紊,迅速回到原先位置静立不语。
慕容黎收剑,淡淡道:“从今日起,在下就是兰台令,如信中所言,在下会助琉璃王亲手斩下害死子煜公子那人的首级,让琉璃王对族中三十六部首领有个交代。所以,琉璃王置疑在下的身份是否本末倒置?一如在下也不曾去深究子煜公子真正的死因。”
他的眸子如暗夜星辰闪耀的一丝光缕直击子兑心底。
子兑面色凝重,仿佛在光与暗交织的角落里,突然浮现出一丝憔悴。
他清楚的知道,子煜也是死在臣以杀君,子以杀父,兄以杀弟的阴谋算计中。
子煜的真正死因,他才是始作俑者。
子兑明白,他并没有征服琉璃的三十六部落,有一半以上是子煜的拥趸着,就算子煜并没有那颗僭越王位的心,总有一天,只要自己在这个王位上犯了过错,子煜就会被他的拥护者推上功勋垒砌的金殿中。
这让子兑如何成就全琉璃的希望?
他才是琉璃的希望,绝不能被任何原因阻挠,也正是因此,他才派遣子煜到天权学习中垣文化,不过是找一个借刀杀人的地方。
时逢乱世,中垣战火连天,没有一片净土,琉璃是血污与秽土唯一没有沾染的地方,任何一位护弟的君王,都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将自己的亲弟推向战火焚烧的秽土之中,除非是想要他的命。
而后在长达几月的时间里,甚至没有任何一位使臣带给子煜家乡的信息,也没有任何一位高手伴随身侧。直到天权将子煜身死的消息带到琉璃,子兑才悲痛难隐,祈求神明开启祭祀。
然而世俗的决定权,却不在这位王者手中,部落首领开始质疑子煜身死的真相,他们需要一位凶手将鲜血染在祭台上,祭奠他们那位爱民如子,通透琉璃的子煜王爷。
真相若是被揭穿,子兑就是亵渎神明的罪人,同那些弑父杀子的恶魔一样,罄竹难书。
公正无私的琉璃国主,会被沿街唾骂,他竖立的千秋霸业,心怀天下的王者形象就会摧毁崩塌,被打入地狱,遍体污秽。
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位真正凶手的鲜血洒满祭台,祭子煜,也祭三十六部落中不肯降服的心。
光与暗的交替,不过一瞬之间。
慕容黎的密信,只言片语,信物换取凶手。
显然,这位兰台令大人非常清楚琉璃国内部的局势,并且掌控人心的分寸拿捏的相当精准。
子兑沉吟着。
子煜已经殁了,剩下的,就是将仇人的头颅斩下,用鲜血将秽土染红,向族中三十六部落证明琉璃王之威严,便是他们坚持的信仰。
他面容肃穆无比,正视着慕容黎。
良久,示意十二金士和长史退出去。
中了银针的三人愣愣站在当场,心绪搅得一片凌乱,内劲提起,却是不能动弹分毫,急得开始冒出冷汗。
子兑看着三人,眼中渐渐浮起一丝怒意,但很快,他就发觉不对劲的源头来自慕容黎:“兰台令大人这是下的什么巫术?”
慕容黎清冷得毫无感情的眸子注目在子兑的脸上:“天权秘术,在下学艺不精,未得解法,好在也是在下学艺不精,只有两个时辰时效,倒是要委屈国主手下多担待。”
子兑目光一凛:“堂堂兰台令大人竟然使用此等下作之术,真是枉为君子之风。”
慕容黎负手而立,慢慢的,眼中浮起一丝讥诮:“在这点上,我与国主不谋而合,堪称同道。”
一场鸿门宴迎接使臣,也不是什么君子之道。
大家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谁也不比谁清高。
子兑皱起眉头,慕容黎的默认倒让他渐渐冷静下来,吩咐金士将三人抬了出去,大袖一挥,做了个邀约的动作:“既然如此,大人何不与本王畅饮一番。”
“乐意至极。”慕容黎令庚辰退下,举步而前,胜似闲庭信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