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主唱,我来和声。”
“好的。我们唱什么呢?”
桃夭故作沉思,俏皮一笑问道:
“你觉得……我美吗?”
“啊?桃夭你……很美啊。”
桃夭摇了摇头,同样的问题又问了韩月阴一遍。
还是同样的答复。
除了还在其他场地揽客的朗明泽与洪兰青,关雨欣,闻星语,凯特尔威廉姆斯,许岚和晏宁都说她很美。
桃夭沾沾自喜的样子看得对面的少女乐队一阵气愤不已,她们可不情愿被桃夭这样上台侮辱!
最后问题给到封洛琛。
封洛琛脑袋一拍手一指,斩钉截铁道:
“丑!”
桃夭气得脸抽筋,即便她一开始说着反话,要的就是这个答案——歌曲《丑》
其他人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只在意表面问题夸她美,忽略了这是在选什么歌,但意识到的封洛琛绝对是成心说她丑!
一阵萧索的吉他声应景而出,愤慨的鼓点声随后而至,齐声和鸣。
宋从谦的音乐才华自不用说,桃夭这一手临场发挥的架子鼓才是惊为天人。
连正经乐器都算不上的玻璃酒杯,桃夭仅用一双木制筷子就能敲出无可挑剔的节拍,甚至将即兴填谱演绎得张弛有度,比之弹唱俱佳的宋从谦有过之而无不及,和声悠扬,音色婉转动听。
即便是此前对桃夭有所成见的少女乐队都感到了惊艳,甚至有些相形见愧。
一曲终了,宋从谦长舒一口气,有些埋怨道:
“桃夭你这节奏变换得也太隐秘了,好几次差点我都没跟上啊!”
桃夭笑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兴趣使然的人,在我自己看来我只适合独奏哦~”
宋从谦还是有些惋惜她的天赋,再一次恳求道:
“我给你打副手行不行!这样美妙的嗓音就这么泯然消失太可惜了!”
“免谈~”桃夭扮了个鬼脸,毫不留情地回绝了宋从谦的请求,然后看向对面满脸相形见愧的少女们皱起了眉头,随即玩味地笑道:
“怎么,你们以为现在这个舞台和观众是免费给你们的吗?说句难听的,要不是宋从谦求我我都懒得说你们。”
宋从谦不忍心看这一幕,掩住了脸。
“在用实力打动听众驻足前,你们的音乐,你们的努力和心酸无人在意,一文不值!”
“不服气?好在你们还不服气,面对砸场子的人需要给什么好脸色?那不是傻逼吗?”
“看不惯我就堂堂正正把我比下去,把这个原本属于你们的舞台抢回去啊,如果你们有这个信心的话,不然可就太无趣了。”
桃夭的话虽然难听但却是不争的事实,靠自己双手争取来的东西才有意义,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施舍,这一次尚且如此,难道那下一次还要靠他人的怜悯吗?
一开始上台的初衷,不正是为了证明自己对于音乐的喜爱不输任何人吗?
想通这一点的乐队主唱顿时重振旗鼓,文静彩儿呼唤着同伴,下定决心要与桃夭比个高低。
“大家都记住我的话了吗?”
“文衿你不要气馁,这个人虽然天赋异禀,但她与宋从谦的配合并没有什么默契可言,他们两个终究是在单打独斗,而我们是一个团队!”
“好的——就这样,响彻弦音吧!”
文静彩儿目光炯炯,是个相当认真又不服输的女孩子。
作为韩月阴的粉丝协会会长,余文衿自然不想在偶像面前出丑,咬咬牙准备燃烧自己!
鼓棒敲出紧凑的节奏,激昂的鼓点声在片刻后涤荡而出!
文静彩儿脚跟打着节拍,缠着绷带手指的奋力刷着和弦,清新的歌喉随着澎湃的演奏乐声唱出属于她们乐队的青春故事!
一曲终了,宋从谦与桃夭再度发出挑战,砸场!
那就再来,她们纯粹而真实的青春故事绝不会轻易在此止步!
关雨欣两眼放光,拉着闻星语的臂膀激动道: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还是咱班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学习委员吗?深藏不露啊!”
闻星语有些招架不住她的激情,说道:
“我又不是你们班的……好了好了,我知道啦!人家的青春也是多姿多彩呐!”
与此同时,最惹眼的莫过于在台下疯狂舞刀弄枪的晏宁了,在他的理解里,应援应该和助兴一个意思吧,所以才这般张扬。
整整十首歌的对擂下来,文静彩儿已经是气喘吁吁,眼神却依然坚毅,她身后的伙伴们也是汗如雨下,她们将目光汇聚于坐在桌子后的桃夭与宋从谦,等待着什么,也期盼着什么。
桃夭兴致索然地摇了摇头,宋从谦则是默默走向一边退场。
文静彩儿与余文衿顿时心一沉。
即便这样也无法得到认可吗?
桃夭将手指比在唇间,闭眸屏气凝神,神秘道:
“嘘——安静,听……”
刹那间灯光汇聚而来,掌声雷动响彻整个会场!
不知何时场地站满了听众,欢呼声激昂鼎沸,全是陶醉于她们音乐而驻足的顾客!
这一刻,喜悦无法言喻。
乐队的几位女孩簇拥在一起,脸色红润得像红艳的晚霞,映出眼前让她们热泪盈眶的一幕,喜不自胜!
控场的宋从谦同样是欣喜万分。
场地的角落里,为了揽客忙活了半天的洪兰青和朗明泽相视一笑,在这完美收官的一刻碰杯。
晏宁被许岚一脸嫌弃地从场地边缘拉开。
封洛琛饶有兴趣地在纸上写写画画,他的写作素材又多了一个。
凯特尔威廉姆斯给几位少女完整地录下影像,为她们记录这一刻美好绚烂的时光。
闻星语默默搀扶着桃夭准备退场。
文静彩儿朝她喊道:
“那个……谢谢你!”
桃夭笑而不语,除了一心牵挂的韩月阴她可以毫无保留地付出,帮助他人所带来的喜悦,桃夭还不太能适应这份感受。
“既然选择了音乐就别辜负了它……就这样。”
闻星语带着桃夭离开了。
关雨欣兴冲冲地跑上台,拉着文静彩儿说道:
“彩儿!你竟然这么厉害!我都从来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我的事儿多着呢,”文静彩儿推了推眼镜,按捺内心的喜悦故作镇定道,随后她格外认真地嘱咐关雨欣道:
“今天的演出希望你能够传达给柠柠。”
关雨欣有些疑惑,问道:
“杨以柠吗?为何?”
文静彩儿凑到关雨欣耳边,喃喃道:
“她是我们乐队之前的琴手,后来因为那次受伤退出了,当时闹得很不愉快。”
“我知道她的本意是不想影响大家什么,但她的决心太过认真,所以我们没办法以这种胜利者的姿态去与她分享这份喜悦。”
“你能明白的吧,这样会像是在和她说我们不需要她一样。”
“她的心情或许只能你来理解,我希望你能替我们转告她——我们的乐队从来都只会有柠柠一位琴手,她是不可或缺的,我们会永远等她,乐队永远有她的位置。”
被委以重任的关雨欣重重点了点头。
人潮涌动中,许岚右手拿着两瓶扶风见月酒,左边空荡的衣袖顺着扶手摆动跳舞,袖子里仿佛有小人在冒险远征。
这是他以前的习惯,心情好的时候会用左手手指沿着步梯围栏或是墙砖瓦片跃动飞翔,即使现在失去了左手,却没有失去这隐形的翅膀。
许岚优哉游哉地爬上了二楼,找到了一个人独自安宁的韩月阴。
“还是不习惯热闹?”
“也不是……或许是吧。”
相顾无言,洒然一笑,对酒敞怀。
许岚抓起衣袖甩在韩月阴脸上,颇有种调情的意味在里面,怨声道:
“你看你,这幅懊恼的表情像什么样子,是不是又把无端的罪责揽到了自己身上?不是我说……真的麻烦死了,因为我许岚最不会安慰人了。”
“你这样搞得什么时候才能挣脱束缚,切身感受到自由啊。”
“自由啊,自由……学弟你觉得自己有真正地自由过吗?”
韩月阴那会不明白许岚的用意,可要真能过得了心中的那道坎,哪还会有那么多的忧愁啊。
“可是自由本身就不自由的啊,从一个条条框框到另一个条条框框,不过是在努力适应新的牢笼罢了。”
韩月阴一向消极,说出的话自然也气人得很。
许岚一个洛杉矶凌晨四点大拐肘把韩月阴箍住,笑道:
“这我可要纠正你一下,真正的自由,一直都是奔向自由的那一条路,那一段狭窄的缝隙,又或是毫无保留的自由落体,只有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的那个过程才是最自由的。”
“……谬论。”
“哈哈哈哈,你以后肯定会明白的!”
韩月阴没来由地笑了,手中的酒瓶不知何时已经空了一半,心里倒是热热的。
舞台上,文静彩儿领衔着乐队献唱最后一曲。
舞台下,凯特尔威廉姆斯兢兢业业拍摄录像。
舞台边,晏宁那个显眼包张牙舞爪努力应援。
舞台幕后,关雨欣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找上宋从谦对电子舞曲有了兴趣。
可关雨欣她一个走路都像是会顺拐的人机,面对复杂的操纵台不出意料地当场傻掉,那模样实在有些滑稽可爱了。
这一幕,有两个人默默守望着,是两位为情所困的大帅哥。
桃夭依偎在闻星语怀里,似乎有些累了,闻星语捂住她的右耳,在她的左耳旁轻声哼唱。
封洛琛?没找到他人。
“流岚不随我意,我自许风流。”
许岚突然抛出他对自由的解读。
也是他的人生信条。
韩月阴思量片刻,蓦然间想起那轮清月。
“明月不照我心,贪得一寸光阴。”
顾守清寒,光阴拟好。
“不愧是现在的怪才之首,比聪明绝顶的李师还要聪明。”
“我可不想这么快秃顶啊。”
“哈哈哈哈!”
许岚振臂高呼:
“万事到头终是梦,休休!”
“酒消梦短还说愁,纠纠。”
许岚也是无奈地气笑了,搂住韩月阴一阵闹腾。
洋溢着青春的高歌终了,独留一地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