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人老远听见了几个丫头的声音,心里高兴着这没心没肺的丫头终于舍得来看看师傅了,谁想一扭头便瞧见一张满是泪水的小花脸。
“哎呦哎呦,谁欺负咱们灼灼了呦,瞧这小脸儿,怎么难过成这样了呢!”璇玑人吓得赶紧停下手中的活儿,在一旁的粗布上抹了一把手,起身拉住了哭的稀里哗啦的花未眠。
花未眠一听更加哭得稀里哗啦,冲过去一把抱住了璇玑人。
璇玑人无奈又心疼,拍了拍花未眠的背,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谁家的小子欺负你了师傅给你教训回去!”
花未眠听得这话,忍不住笑,笑罢又抹了两把泪,“谁敢欺负本公主呀!就是……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可疼了……”
闻言,璇玑人小心将人松开,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眉心紧锁道,“哪儿伤着了,可严重?上药了没有?”
“嗯,折枝给我上过药了。”
说罢,将缠着几层纱布的右手递到璇玑人面前,指了指,“这儿,还有膝盖的伤。”
花未眠本就长着一张乖顺又明媚的脸,此时哭的眼睛红红的,一双琉璃色的美目氤氲着水光。这委屈的模样可让璇玑人心疼死了,恨不得将那伤了她的地儿给掘了三尺去。
“啧啧啧,那该死的道路居然让我们灼灼伤成这样,师傅明日便去将它挖了!”说着,示意后边的两个丫头,“赶紧扶你们主子进屋歇着!”
“诺!”
看见殿下当下的模样,两婢女终于放心了些。
果然,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殿下才是她最该有的样子,毕竟才是个十二岁的少女啊!而这一个多月,她们亲眼瞧着殿下不再像以前那般爱笑了,也不愿意什么心事都坦露在外了,她们还害怕以前明媚灿烂的殿下再也回不来了。
她们觉得,若能永远像现在这般就好了。
花未眠在师傅的抱春阁小住了三日,用从摘星殿带来的两坛九芸香贿赂璇玑人,加之说了不少让他开怀的话,璇玑人终于答应替她完成玲珑塔。璇玑人果然禁不住这陈酒的香气,不多时便应了小姑娘的请求。
两个婢女此前好奇殿下为何要出宫三日,还以为殿下只是想师傅了才想着过来小住几日,原来还是带着这般目的的。
玲珑塔完工的那一日,花未眠站在院子里,看着这机关重重的九层玲珑塔,不免震惊得呆愣在原地。只见这九转玲珑塔通体宝檀色,梁、枋、柱、斗拱结构皆参照花容国最大的寺院月澜寺建造,而内附极其繁琐精密机关,按着乾坤八卦阵图的指示方可启动,变幻出不同的形态。虽是同一座玲珑塔,带给她的感受却不同于前世。
前世的玲珑塔不过是虞幻儿谄媚的工具,而此刻摆在她眼前的,是她看着师傅日复一日雕琢出来的,是师傅的心血,与那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灼灼,你瞧着如何?还有哪里需要师傅改进的吗?”璇玑人双手叉腰,站在那玲珑塔面前转了一圈又一圈,思索着不够完美的地方。
这么多年来,他对于自己手上制出的东西,都有个极其严重的毛病——必要完美无暇。
“师傅的手艺可是全天下独一份的,母尊一定喜欢!”她说这话,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的。
璇玑人闻言,满意地挑了挑眉,捋了两把长长的胡子,忽又问道:“你说你母尊真会喜欢?要不我还是再改改?”这玲珑塔被他闲置了三载,这两天倒是真的较上劲儿了。
“师傅,真不必了!折枝,阿瑾,仔细着装起来吧!”花未眠笑道,这小小玲珑塔,师傅足足打造了三年,虽说他老人家常常偷闲不干,但这物什是花了许多的巧思的,且是这世间独一份。而虞幻儿能在几年之后拿到这玲珑塔,确实有些本事。
现在想想,师傅的心血被当成献媚敌国的工具,真是叫人恶心!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东西落到那贱人手中!花未眠眸中划过一丝危险之色,握着拳的手心紧了紧。
三人带着玲珑塔,与璇玑人道了别,璇玑人又是唏嘘又是感慨,絮絮叨叨嘱咐了小半个时辰才放人离开。她们回到来时的地方时,只见朱放早就侯在河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