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自己曾想方设法想要逃离的牢笼,可当揣上白白即将离开玄月殿的那一刻,卿野竟还诡异的生出了一分不舍。
毕竟,这是自己穿书以来,待的最久的地方。
风起叶落,叶上有花。
卿野这才发现庭院中这棵槐树之上竟生长了一株红烛花。
花瓣缠着叶,血红与墨绿,诡谲而瑰丽。
卿野鬼使神差的拾起肩上这花叶,捏了个诀保存好其筋脉,遂放置在了储物戒之中。
卿野深深的看了看周遭已然熟悉的一切,捏了个诀,便御剑离去。
丝毫未曾注意到在大殿的罗柱之后,有一道玄影亦是默默凝望着他。
“禀尊主,二少主方突破金丹。”
贺淮暗道自己真是倒霉,本是解脱似的来向尊主汇报好消息,不曾想正好撞上了小公子离开!这都什么事儿啊!
贺淮屏息凝神,敛去平日吊儿郎当的神色,低着头毕恭毕敬。
“嗯。”南肆渊依旧望着早已没了人影的门口,琉璃目中看不清什么情绪,“看好南亦弦,别在最后关头给本座掉链子。”
“是!”贺淮利落的拱手行礼,字句铿锵。
南肆渊摩挲着骨戒,顿了顿,垂下眼睫,冷声道:“安排下去,本座明日赴穹宇台。”
话罢,黑雾一现,南肆渊便兀自消失在了虚空,独留还低着头的贺淮在风中凌乱。
我滴老天爷?!刚刚是不是我听错了?!尊主今年也会去旁观这擂台比试?!尊主不是从来不去只派林长老作代表吗?!
贺淮暗暗咋舌,心中的八卦之火已经快要顶破他的天灵盖,实在忍不住想象着届时众人看到平日里遥不可及的鹤烨尊上出现在席位间,该是何等表情!
即使众生相百出,但毫无疑问,肯定精彩极了。
待卿野回到自己的随兰居,只觉恍若隔世,却又仿佛觉得在玄月殿的日子才是浮生一梦。
随兰居的一草一木皆是他离去之前的模样,看来,就算他消失了近一个月,也并无旁人察觉。
卿野勾了勾唇,满不在乎的施了个净术,随后将方才为避人耳目将其化作发簪的白白变回原形。
白白来到崭新的环境很是兴奋,瞪大了蓝眼睛蹦哒着小短腿在这屋中四处巡视。
“啧啧啧!老卿!你居然是苍云宗的弟子!和白毛还是个跨宗恋啊!”
卿野现在对于白白任何的语出惊人都有些麻木了,靠在梨木台上揉了揉鼻梁,放任白白在一旁自顾自叽叽喳喳跟说相声一样。
至少还是挺热闹的。
卿野歪着脑袋,勾了勾唇,望着头顶的白玉雕梁脑子里一时放空,但空气中始终有一股清淡的玉兰香,就好像南肆渊仍冷着一张脸在一侧监督自己修习似的。
肯定是南肆渊太香了,自己也染上了香!
不知作何心理,明明卿野很喜欢这香气,却还是别扭着捏了个净身诀,再扯过自己的袖子嗅了嗅,那股玉兰香却还是挥之不去,卿野蹙了蹙眉捋起袖子,将鼻尖凑近腕间。
靠,腌入味儿了。
卿野欲哭无泪的将袖子甩下来,突然跟顽童一样一身反骨的憋住呼吸,可这样的结局就是最后大口呛入了更多的玉兰香气。
自卿野走后,伯墉胁令温栩念不许卷入此事,再加之原身本就是苍云巅上可有可无的透明人,唯一在意原身的方朝也以为是小师弟闭关修习不愿被人打扰,所以迄今为止,都没人发现这随兰居中早已是一座空房。
温栩念怨怼自己的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竟只能是当个梁上君子背着众人来到随兰居,感受那人曾存在的痕迹。
而一如往常压抑着痛苦悄悄来到随兰居的温栩念,今日方一飞身入庭院,就被屋内门缝中倾泻出的烛光惊得呼吸一滞,下意识捂住了怀中的梅玉佩,一时间竟不敢推门而入。
温润如玉雅正端方的临珩仙君,破了条例,也失了从容。
温栩念颤抖着手,似是竭力忍着近乎爆发的情绪,叩了叩门,一声重,两声轻。
轻的,是他回过神,怕敲碎了自己的一场日思夜盼的美梦。
卿野闻声,神色立刻警备起来,把刚刚变回原形还在一旁活蹦乱跳的白白又幻化成了发簪插于发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