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芳远远见摊前围着好些人指指点点,不知出了什么事故。
及至上前问了步月与红绡二人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姑娘混在人群里,偷了一个男子的荷包,被红绡瞧见,悄悄告诉了那男子,姑娘被当场抓获,众人正打算绑了她见官。
红绡道:“从来没见过这样猖狂的小偷,偷了人家的钱,还要偷咱们的口脂。偷完了不说赶紧远远儿地逃跑,倒在一旁买糕点呢!你道气人不气人!”
温庭芳见那姑娘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瘦削,头发枯黄,一身粗布衣裳虽打了补丁,倒还算干净。
想是被众人推搡拉扯的缘故,她低着头抵着膝盖坐在地上,头发蓬乱,只剩了一只鞋子挂在脚上。虽然狼狈,怀里仍然紧紧抱着一包糕点和一盒点绛唇。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有叫着要当场打死的,有说该立刻送去见官的,也有叹息小小年纪不学好的。
依《大宁律》,偷盗是重罪,偷盗得财者,不分首从,皆斩。既盗未遂者,也要施以杖刑、刺字、流放。
温庭芳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便在她身旁蹲下身来,道:“你本来可以脱身的,为什么不跑,却要在这里买糕点,买了却又不吃?”
女孩仍着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温庭芳想了一想,又笑道:“这西城区啊,数这老陈头家的藕粉桂花糖糕最好,我也最爱这一口。不过,这藕粉桂花糖糕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女孩依然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温庭芳回头见那被偷钱包的蓝衣男子仍在人群中,便走至那人跟前,肃容揖礼:“你那荷包里一共多少钱,我替他赔给你,只求你大人大量,饶过她这一回。”
众人与蓝衣男子都很意外,蓝衣男子道:“你与她无亲无故,她又小小年纪不学好,你何必要替她求情呢?”
温庭芳笑道:“她本来可以逃跑的,可是并没有逃跑,反而买起了糕点。若说是太饿了急着填补肚子,可是你也看见了,她一口也没吃那糕点。再者,她都衣食不继了,不说赶紧逃跑,冒那么大风险偷那口脂做什么呢?“
”我冷眼瞧着,她虽然穿着褴褛,却还算干净,总觉着该是个好人家的孩子,想来,多半是一时犯了难,动错了主意罢了。若要真被刺字、流放,这一辈子大约也就毁了。”
蓝衣男子听了,笑道:“你倒心善,也心细。既这么说,我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交了你这个朋友了。这钱也不必你替她赔了,权当是我赠她了。”
温庭芳揖礼谢过,笑道:“你能答应不追究,已是感激不尽了!这钱,我却是一定要替她出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将来她若再犯了事,也不带累你的名声,只算在我一个人的账上也就够了。”
说着命步月拿钱来。
蓝衣男子见她虽言语温和,神态语气里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果敢刚强,便只得收了二两银子。
温庭芳将她鞋子整理好,温言道:“你走吧,我已经替你把钱还给那位大哥哥了,口脂我也送给你了,你现在仍然是清清白白的好孩子,可不能有破罐子破摔的糊涂念头。以后也要好好儿的,再别动错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