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熠说是要装船工,但是他到底是北方人,对于摇橹并不在行,到头来真正扮成船工的倒是一枝梅了。
一枝梅摇着船来到了葑门,远远地看到几个鬼子端着刺刀,耀武扬威地站在城门之上,俯视着过往的行人与船只。
如今的苏州,进城的人并不多,大多却是出城的人。
只是日军在出入城的水陆两门都设了关卡,若是看着谁不顺眼,不由分说,便会拉到一边进行盘问。
相对来说,他们对出城的人和船检查得比较细致,倒是对进城的人和船,走马观花。
当一枝梅摇着船通过葑门水门的时候,一个穿着皮靴的鬼子头目命令他们停下来,一枝梅只当听不懂,站在船头向着这个鬼子军官低头哈腰,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
接着,在鬼子的身后,走出来一个同样扣着鬼子军帽,戴着眼镜的年青人,大约三十岁的样子,瘦瘦地好像是一根麻杆。
“皇军长官问你们,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进城?”麻杆问道。
一枝梅一愣,已然明白,这个家伙是一个翻译,而且是一个中国人。
“我家的两个兄弟发了两天烧,今天实在熬不过,所以进城看医生!”一枝梅用吴县方言回答。
林惊寒坐在船舱里,不得不对一枝梅佩服至极,这家伙不愧是江洋大盗出身,装什么像什么,便是这种方言,也学得有模有样,令人根本无懈可击。
“两个人一起发烧?”麻杆愣了愣,担忧地道:“该不会是传染病吧?”
一枝梅道:“不知道呀,一个头一天烧起来,另一个只是照顾了他一晚上,第二天也烧了起来!”
“快去!快去!”麻杆仿佛生怕这病真得会传染给自己,也不愿意多看,马上打发着他们。然后转头告诉着那个鬼子军官。
一枝梅并没有马上离去,奇怪地看着陆上的关卡上,那些鬼子兵对出城的男子检查特别严格,要求每一个人都袒露出两个肩膀来,此时,正看过了一个壮汉的肩膀,马上有两个鬼子兵将他抓了起来。
“长官,他们在查什么呀?”一枝梅好奇地问着翻译官。
翻译官白了他一眼,有心不作理会,但是又见他不走,便不耐烦了,道:“这不是你问的事情,不要打听!”
“长官呀,我们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只是好奇,您就告诉我吧!等我回乡里去,也好有个吹牛的事,不是吗?”说着,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憨相来。
听到这话,麻杆翻译官笑了,终于告诉他道:“皇军在抓当兵的人,他们以为脱下军装,皇军就查不出来了吗?皇军可是皇军,哪是国军可比的呀!”
“当兵的肩膀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兵的人都是用肩膀扛枪的,那里肯定磨出茧子了!”
一枝梅皱着眉头,道:“我们乡下人每天也是用肩膀挑担子,扛锄头,也有茧子呀!”
“那就没办法了!要是被皇军查到了,只能自认倒霉!”麻杆翻译官如是地道。
一枝梅又问:“皇军抓到他们后,会怎么样呀?”
麻杆翻译官看了身边的日军头目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抓到了就是俘虏呗,自然要押到俘虏营去的!”
一枝梅不再多问,道了声谢,缓缓地摇着船划进了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