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错在酒醉误事,把那无辜女子认错成先皇后。
他更错在一时心软,让那女子最终还是产下裴懐。
那女子的存在,时时都在提醒承帝犯过的错误,所以他为了粉饰太平,把她丢入冷宫。
而今裴懐的现世,更勾起承帝掩埋已久的心虚和愧疚。
裴懐于承帝而言是复杂的。
既是自己的儿子,却也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承帝,因为他,因为他的生母,承帝和先皇后那段情深意切有了污点。
正如眼前这个被染墨了的‘懐’字一般,裴懐即是承帝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承帝又想起裴懐早产于太子生辰日,更觉窝火。
可火气旺盛随即又消散,也罢,稚子何辜,到底是他犯下的因果,做下的孽债。
他认了。
此时,王不歇已完事回归。
他面上带着薄薄细汗,来到承帝身边,看到承帝对着宣纸上的‘懐’字沉默不语,心下了然,说:
“陛下,奴婢万事已处理妥当。”
承帝伸出手,指腹细细摩挲那个‘懐’字。
“你见到他了?”
王公公点头,就听承帝继续问道:
“他……看上去怎么样?”
王不歇听了后,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见他沉默斟酌,承帝斜眼看去,随后回归视线。
“想必过得不好了。”
“陛下圣明。”
王不歇想了想,也不打算瞒着,左右承帝想知道,就算自己不说,他也会从别的地方听到真话。
“皇子的生活……奴婢去时,冷宫萧瑟,阴冷非常,而皇子他衣不蔽体,身形消瘦……”
他已不敢再说下去。
承帝蹙眉:
“朕虽将他放置那处,几时说过如此亏待他?”
王不歇尴尬呵笑:
“陛下还不知晓吗,宫人们向来是拜高踩低的。”
承帝不管不问,时间久了,那些宫人哪还管裴懐是不是皇子?
自然是猴子称大王,使劲作贱。
承帝心下一沉,更觉堵塞。
“方才那宫女癫狂言语间提及他打杀宫人?”
“奴婢猜测,定是那群狂悖之徒欺辱皇子多年,皇子也是为寻一条活路罢。”
王不歇想到裴懐的不易,还是忍不住为他说话。
“你去冷宫时,是什么状况?”
承帝问到这个,王公公顿时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浑身颤了颤。
“奴婢……”
“怎么,还有你害怕的?”
承帝瞥了他一眼,王不歇只好如实回答:
“奴婢去冷宫收拾时,瞧见许多宫人倒在殿内,无声无息,死不瞑目。”
王不歇顿了顿,继续说:
“不仅如此,奴婢还发现殿外被丢置了一根染血的木刃,顶端粗糙却尖利,若是有心,乃是最好不过的利器。
当时,奴婢拿起来时,那木刃上还能滴落血液,而所有尸首奴婢也查探过了,致命伤皆出自此木刃。”
他汇报完后,整个朝辉殿内安静得可怕,王不歇额前亦是滴落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