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伤根本不和小朋友一般见识,该干嘛干嘛。
第一天的时候,李云缨交代李随风,无论如何都不准进屋里看自己,李随风真的没有进去过。
他只是焦急地等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每天除了吃饭喝药,就是在孙叔的监督下扎马步。
黑黢黢散发着腥气的药是谢无伤给的,李云缨的毒是谢无伤单独医治的,甚至她的一日三餐都是谢无伤端进去,两人在房间里一起吃的。
李随风一想到那个假和尚和自己阿娘待在同一间屋子里,一待就是个把时辰,便控制不住自己,总想抄起木凳冲过去砸门。
他知道自己不能多想。
但第一天的时候,他听到从屋里传出的哀嚎,以为那个假和尚将自己阿娘给怎么了。
他动作极快,拎起凳子都快要冲到堂前了,才被轻敌的孙叔一把制住。
两人在堂屋不断争执。
屋里,李云缨躺在榻上,左手臂弯处被开了一个大洞,上面插着一根软管,暗红色的血液已经充斥整个管子的前端。
她之前大叫的原因就是谢无伤在插管,而他插管的技术,非常差劲。
李云缨从骤然的剧痛中恢复过来,就听到李随风在堂前怒吼。
“假和尚你给我滚出来!”
她对低头忙碌的谢无伤露出歉意的笑,代李随风向他赔不是。
谢无伤检查着手中尚不熟悉的工具,只是“嗯”一声,头都没抬。
他昨天晚上又到商城购买了抽血相关的用具,李云缨臂弯处的软管就是其一。
知道他要买这些东西的时候,林小暖只跟他提了一句最新的负债金额,没说其他的话。
她对待欠债的态度,和白天时判若两人。
谢无伤感觉自己似乎被理解了,跟她说“知道了”的时候,态度不自觉变得温和。
他收拾好手中的东西,拿着另外一根抽血管,问李云缨准备好没有。
李云缨没有立刻点头,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朝屋外大喊一声,手臂上的血液一下子往软管里涌出许多。
“李随风!你给我出去!”
李随风听出她愤怒尾音中的哭腔,他眼里竟也瞬间涌上泪水。
李云缨教过他,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强忍着泪,仰起头,少年略显雏形的喉结上下滑动。
见李随风慢慢放下手中的凳子,孙叔轻轻一扯,便将他带到院子里扎马步去了。
此后三天,李云缨没再叫过第二声。
李随风也没再那么冲动过。
白天,谢无伤和李云缨几乎都待在屋子里,孙叔走哪儿都拽着李随风,该吃饭的时候提溜着他一起去厨房做饭,不吃饭的时候就在院子里监督他扎马步。
晚上四人都要休息,但谢无伤和李云缨睡在屋里,孙叔带着李随风在堂屋打地铺。
原本孙叔要带着他去马车里过夜,但李随风不愿意。
四个人就这么过了四天。
第四天傍晚,谢无伤从屋里出来,神色疲惫,干涩的双眼里都是血丝,胡子拉碴,光头上都长出了发茬。
李随风终于被允许进屋里找自己阿娘。
谢无伤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扶住墙面,交代孙叔看好他们三个这最后一夜,他要去睡一觉,明天一早,他们就走。
孙叔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点头答应。
谢无伤进马车的时候,腿上忽然一软,差点摔个后仰。
孙叔一直跟在他身后,见此便伸手托住他的背,帮他进到马车里,然后爬上李随风家房顶值夜班。
半夜的时候,林小暖和孙叔听到屋里传出一阵器物翻倒的声响,屋子里的煤油灯被点亮,随后是李随风慌张的声音。
“娘?”
“娘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