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唐一璇不知道老翁是谁。
崔玉书见她眼中茫然,是真不记得了,叹了口气:“多年未见,表弟与我生疏了。”
唐一璇眼皮跳了跳,否认道:“不是,你看我这浓浓的黑眼圈,昨夜一宿没睡,到现在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呢。”
崔氏帮腔,好奇问道:“老翁怎么了?”
崔玉书回忆往昔,温润的嗓音缓缓而出:“我和表弟当年在太原相遇,一起惩治恶徒,之后结伴游学。
某日大雨,我们借住在一名老翁家中,他以热水孵小鸡,火种不灭,保持水温不变,为此我和表弟在老翁家中住下。
十天后,小鸡真的被孵出来了,我们与老翁打听,他说小鸡孵了二十日。表弟,你当初可是赋诗一首,都忘了吗?”
唐一璇惊叹古人的智慧。
至于赋诗……抱歉,她没有点亮这项技能。
对上崔玉书灼灼的目光,唐一璇不知该说什么。
和他游学的人不是她,这让她如何往下接呢?
崔氏瞧出女儿的窘态,适时地转移话题:“对了,玉书,兄长怎的让你来北地啊?难不成你明年还不打算下场?”
谈及科举,崔玉书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祖父不许崔氏子弟参加科举。”
崔氏秀气的柳眉蹙起:“这是为何?”
听出姑姑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悦,崔玉书连忙解释说:“一是朝廷有意打压世家门阀,二是当今皇上正值壮年,未立储君,几位皇子明面上和睦,但早已暗中拉拢朝臣,为自己增加夺嫡筹码。
祖父觉得京城的水太深了,崔家不宜冒进,如今家族子弟不是在家读书,便是出门游学去了。”
崔氏倏地怔住。
唐一璇眸子里一抹精芒一闪而逝。
怪不得朝廷不查她爹的死因。
朝廷要打压世家门阀,她爹娶的妻子恰好是清河崔氏嫡女,说不定她爹的死,朝廷也推波助澜了一番。
这时,崔玉书接着道:“我游学多年,爹觉得我该学以致用了,便让我来北地,给表弟做师爷,一来不枉读书多年,二来提前熟悉官场。只是不知表弟答应否?”
唐一璇瞠目结舌:“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崔玉书反问道:“今科探花郎来此贫瘠的北地当县令,难道不是大材小用?”
“咳咳。”
唐一璇轻咳两声:“以表哥刚才所言,我反倒觉得外放挺不错的。我身边没有师爷,表哥能来帮我,荣幸至极。”
崔玉书拱手玩笑道:“如此便多谢表弟收留了。”
唐一璇嘴角微抽,还以为他是那种一丝不苟的人呢,原来也会开玩笑啊。
她勾唇一笑:“表哥客气了,总归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吧。”
崔玉书:“……”
忽然想到一事,他关心道:“姑母,不知表妹在何处休养?”
唐一璇眼皮跳了一下。
崔氏从知道他要来北地起,就猜到他会问璇姐儿的下落,也在心里演练了多次,因此她面容平静,语气不变:“她暂时在我一个手帕交家中休养。”
崔玉书建议道:“近来盗匪猖獗,又有戎族来犯,表妹不适应北地的天气,不妨回清河休养,有我爹娘照顾着,定不会让她受欺负。”
崔氏一副拿女儿没办法的口吻道:“无妨,她不喜出门,且拜了我那手帕交为师学丹青,正在兴头上,怕是让她回来都不会回,还是等她学成了,再回清河吧。”
崔玉书心想,若是拜了师,应该会上心些,便不再说什么了。
唐一璇敛眉问道:“你来北地的路上遇到盗匪了?”
崔玉书摇头:“没有,是我一个友人飞鸽传书给我,好几个地方盗匪横行,草莽四起,叮嘱我游学千万别去范阳、博陵以及岭南一带。”
唐一璇只是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崔玉书主动问道:“表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不觉得。”唐一璇神色淡淡:“我只是北地一个小小的县令,手伸太长了会要命的。”
崔玉书知道她没有说实话。
以前表弟不是这样的,不过也许是姑丈的去世,让表弟改变了许多吧。
相较于清川县衙热热闹闹的过年,梅城的北苍王别院里,可就显得清冷孤寂极了。
傅笙走进书房,对着沉思中的燕云镜翻白眼:“我说爷,你还在等什么啊?这样的人才你不拉拢过来,难不成想便宜京城里那帮蛀虫?”
有了水车,北地就能多开荒种粮食,再也不用去外地扯嘴皮子,偷偷摸摸的运粮食回来了。
加上御寒的土炕,唐一骏那表弟就跟为北地而生的一样。
如此人才,他竟然还在犹豫?
傅笙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燕云镜眸色深沉,声线清冷:“你觉得墨枢的能力如何?”
傅笙一愣:“墨枢调查这么久都没消息传回来,你怀疑那个县令有问题?”
“不是怀疑,是肯定有问题。”燕云镜按了按眉心。
“但土炕和水车是实打实的好处啊,没准是墨枢路上耽搁了,出了什么意外吧。”
傅笙说完连自己也不相信这话。
他往太师椅上一躺,随口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等燕云镜开口,傅笙又故意说:“反正那水泥和水车都做出来了,想来他脑子里也没东西了吧,不如干脆把他杀了,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