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根据地的时候,去朱颖的养殖场看过。
那些雏鸡,在寒冬的时候,或者受到惊吓的时候,便是这样挤在一起,缩在角落里。他能从这些女人的眼神里,看出浓的化不开的伤痛和恐惧。
她们都还很年轻,却已经没有半点活泼和生气。
只呆呆地挤在一起。
渴了饿了,也不敢要。
其实都是新时代的女性,经历过灾变前的生活,拥有一定的学历。
但被人折磨的,仿佛又回到了原始时代。
成了奴隶。
袁自在让兄弟们将水和食物,递给刘飘萍,由她去分给她们。
刘飘萍也很胆怯。
却努力克制着自己,拿着水和食物,去照顾同伴们。
她至今仿佛身在梦中。
不敢多说话,不敢多做事。
怕梦忽然醒了。
又坠回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被囚禁驱使的这段岁月里,她经历了太多苦难,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被鞭打,被铁烙,被刀割,被拳打脚踢……活的并不像个人,更像是个动物。
她见过身边的人被活活打死。
见过同伴们异化,争风吃醋,为了讨好那些坏人,举报那些准备逃跑的姐妹。
见过最困难的时候,死去的人,连血肉都保不住。第一天尸体还完整地躺在院子里,第二天两条腿就不见了。而大锅里水正沸腾,飘出阵阵肉香。她嗅到之后,却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种种变态与恐怖,不像是人间。
她甚至想,如果此时死了,也挺好的。
总比梦醒了,又回到黑暗里强。
大家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庇护所。
幸存者们出来观望。
袁自在喊来林生,单独跟他聊了几句。
林生找了个大房间,依然让这些女人住在一起。
女人们见到庇护所,第一反应,并不是开心或者兴奋,而是瑟瑟发抖。大约以为从一个地狱,又到了另外一个地狱。
她们很害怕庇护所的人。
相比较而言,跟犬马人更亲近些。
袁自在也感觉棘手,皱着眉头,来回踱步。
林生走过来,说道:“我把根据地的杂志,拿给她们了……”
袁自在闻言,点了点头。
林生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种事情,还有很多。”
袁自在“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唉,我到了北地,也渐渐明白,镇长为什么这么着急,让我们北上……大家真的太苦了。”
返回送信的人,已经出发了。
这两天,庇护所开始建造木筏。
女人们的情况,略有好转。
开始跟幸存者们,渐渐有了交流。
三天之后,东西准备齐全了。
田懿带了几位兄弟,护送着这群女人,登上了木筏,顺流而下。
刘飘萍坐在木筏上,望着岸边的人群,渐行渐小。
兴文在岸边与她挥手。
她也回应地挥了挥手。
手里捏着个相框,捏的手指发白。
相框里是个陌生的年轻人,清秀温和,面上带着笑意,两鬓却是白发。
兴文跟她讲,晚上害怕的时候,就抱着相框。
这是他最崇拜,最尊重的一位兄长,临死前,送给他护身符。
他做噩梦的时候,抱着相框,就会平静下来。
刘飘萍捏着相框,十分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