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眼前一黑,再睁眼,入目竟是一片雪白。
漫天大雪仿佛一场永不断层的柳絮,白得晃眼,密得稠挤,那参天大树已被染成雪白,人站在树下就好像进入了雪的世界,再看不到其他颜色。
有光透来,连那束光都被浸染成雪白,不过是浅的,衬得旁边那无光的纷雪蓦然暗了下去,此时此刻光影斑驳,雪纯情净。
她疑惑抬手摸了摸额头,却发觉入手都是空阔的虚无感。
“假的?”
王默试探去接住雪,雪花落在掌心便消融,如果不是她感受不到冷意,倒真如真实世界一般无二。
想起了,她被薇化了。
那么问题来了,她要怎么“醒来”?
王默抬头四处张望,这里一片白茫茫的,别说路,方向都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有面前这棵树,勉强算个导航。
“喂——有人没?吱个声也行啊。”
荒郊野岭,最忌讳就自己一人,即便这里是虚假的,王默也得要找个能出去的线索。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嗓子起了效果,这鹅毛大雪中,竟然真的走来了一个人。
王默眼神亮了亮,连忙凑上去。
但离那人越近,模糊的容颜逐渐清晰,王默突然顿住了脚步。
那人双眼无神,抱着一捧鲜花,机械性向前走去。
即便与擦肩而过的王默长着一样的脸,也没有引起她丝毫的注意。
王默脸色蓦地难看。
她知道这是哪了。
是她过去的记忆。
王默望着过去的她的背影遥遥远去,直至地平线没过女孩的头顶。
忽然,她发出一声嗤笑,“薇化还能让人回忆青春的吗?”
刚刚走过去的王默,是十五岁的她。
至于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她刚刚经历了丧母之痛。
就算是现在的王默,每每午夜梦回,耳边也还是能听到妈妈最后的遗言——
【我能给你一次生命,也能给你第二次。】
【爱一个人就如同浇灌一朵鲜花,她有多美丽,你的爱就有多浓郁。】
【我的孩子,我想你不受任何拘束,自由快乐过这一生。】
【妈妈永远爱你。】
“我也永远爱你的。”
王默仰头迎着风雪,簌簌雪花染白了睫毛,她对着过去的她走过的路轻轻一笑,“爱人如养花,妈妈,我把自己养的很好。”
“我可爱的队友们形容我可是旷野最恣意的野玫瑰呢。”
生长在荆棘遍布的丛林,浑身带刺的野玫瑰也会长成那片旷野最美的花朵,因为她骨子就带着不屈的倔强。
王默背对着过去的王默挥挥手,算作与过去的和解。
她不会再和幼稚的自己较真,那些并不美好的记忆,沉溺其中只会内耗自己,也会让爱自己的人担忧。
风雪再大,心中的火玫瑰一日不息,一日不死。
羁绊续弹宿命中不该绝的弦,玫瑰痣点缀浪漫的永生。
岁月酿造欢喜的清漓酒,珍珠一枚锁住了情的无端。
我已有了心上人,他将是我爱的新生。
风静,雪止。
鹅毛大雪如春日破冰的暖意消融殆尽,而后,王默毫无防备对上了孟艺的双眼。
“你的心结,真的有这么容易放下的吗?”
梦公主孟艺,主噩梦,她是人类内心最扭曲的一面。
雨夜迷扇半掩,异瞳的魅魔将直视罪恶深重的欲望。
王默立刻错开她的视线,但依旧晚了一步。
周围的纯白被深暗的漆黑笼罩,王默眼中的世界开始颠倒。
“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你真的看清了吗?”
在梦公主虚幻的声音中,无数的记忆碎片交互错杂,如同浪卷狂潮淹没了王默。
“没有神会惩罚,也没有神会救赎,命运的交响曲,你愿意曲终人散吗?”
地面轰然坍塌,王默不受控制掉落深渊。
强烈的失重感直击脑海深处,她无助睁大了眼睛,黑暗一线的最后缝隙,是噩梦怜悯的俯视。
【她居然敢耍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