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裴之初遇的那天,沈思怡记得很清楚,妈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带来了一个的男孩,告诉她,这是她的哥哥。
那个男孩,瘦瘦小小,穿着破旧的棉服,模样清秀,眼神里带着一种坚毅。
骄纵的沈思怡以为这个男孩是来分担她属于母亲的宠爱,于是对他横眉冷对,百般刁难。
可不管她如何刁难,沈裴之总是一脸温柔的叫她妹妹,变着法儿的讨她欢心。
后来,成为少女的沈思怡,眼里心里除了自己的表哥,再也看不上其他的男人。
在沈思怡眼里,她的表哥温文儒雅,英俊潇洒,且难得的洁身自好,即使混迹于黑道,也从不沾花惹草。
偶然有一次,她听到妈咪和其他人的谈话,知道自己的妈咪只是爷爷的养女,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自此,她的心里有了期盼,于是,嫁给沈裴之便成为她少女时代唯一的梦想。
墨镜下,眼泪已成汪洋。
命运总爱捉弄人,少女时代的沈思怡不会想到,她最喜欢的表哥,居然会在未来先后杀死她的父母。
车速慢慢降了下来,前面是红灯,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停止线以内。
她摘下墨镜,用袖子胡乱的擦去脸上的泪水,“沈裴之,是你让我一无所有,你怪不得我。”
沈家别墅,二楼主卧的灯已熄。
沈裴之将车停在了庭院里,推开别墅的门,慢慢上了楼。
二楼走廊里,亮着昏黄的灯光,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窗子,窗子前面,站着一个人。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影子被拉的很长,沈裴之抬眼,便看到了她。
他呼吸一滞,走到她跟前,窗户是开着的,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袍,有凉风嗖嗖的刮进来。
沈裴之打了个寒战,很快关上了窗子,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很凉。
他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她肩上,柔声叱责道,“这么晚了,站在这里做什么?”
凌棠侧头,眼底一片冰凉,“沈裴之,你说,秦舒雅跳楼之前,她在想什么?”
覆在她肩头的手一顿,沈裴之声音喑哑,“这个问题,你要我怎么回答?”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凌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扯下自己身上的外套。
外套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裴之,把凌家折腾到如今的地步,你满意了吗?”
沈裴之瞳孔一震,他知道,秦舒雅的事情,她知道了。
“我没想到会这样,小棠,我从来没想过让秦舒雅去死。”
两年前,凌棠出逃波士顿,即使秦舒雅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告诉他凌棠的下落,他也没有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凌霄。
秦舒雅会跳楼自杀,出乎他的意料。
“是啊,你确实没想过让她去死,如果你没有把他送到凌霄身边,她不会死,凌霄也不会死。”
“小棠,我不否认我确实目的不纯,但是两年前我已经打算不再利用秦舒雅。”
“关于她的死,我毫不知情。”
沈裴之的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看着她冰冷的脸,黑色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哀求。
他的辩解,凌棠不想听,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慢慢蹲下身,一脸痛苦。
“我好累,沈裴之,我真的好累。”
“你让我怎么去面对念念和响响,你让我怎么和他们解释这一切?”
沈裴之心乱如麻,所有的事情都在脱离他的掌控。
但事已至此,痛苦有什么用呢?秦舒雅已经死了,凌霄也已经死了。
“小棠,振作起来,他们本来就是我们的孩子,让一切回到正轨好吗?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他们。”
“正轨?”这两个字让凌棠如遭雷击,她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道,“是你安排了车祸害死了凌霄吗?”
沈裴之后退一步,眸光惊痛,“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明明在厨房里做饭,他怎么会突然跑出来救我,是你害死的他,对不对?”
寂静的走廊里,她的声音格外尖利。
“你疯了!那辆车要撞的是你和孩子,我怎么可能会对你们做出这种事情?”
她一定是失去了理智。
那辆车要撞的是你和孩子……
凌棠放下指着沈裴之的手,眼睛里带着质疑,“所以,那场车祸果然不是意外。”
沈裴之愣住了,原来,她是在激他。
不是意外,也是因他沈裴之而起。
如果告诉她真相,以她的性子,一定会恨死自己。
他不能再让她对自己有更多的芥蒂,所以,他矢口否认了事实。
“不,英国警察已经查明了那场车祸只是个意外,司机醉酒驾驶,又肇事逃逸,他会为此受到惩罚的。”
凌棠抿紧嘴唇,凝视着沈裴之的脸,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沈裴之故作镇定,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握紧,生怕她看出端倪。
沉默了片刻,凌棠回归平静,问起了她一直关心的事情,“凌霄的葬礼,什么时候举办?”
沈裴之暗自松了一口气,利落的回道,“周五。”
凌棠看了他一眼,然后,往主卧门口走去,“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沈裴之跟在她身后,不敢走到她前面,小心翼翼的回答,“你放心,我只邀请了一些他生前的好友。”
主卧近在眼前,凌棠打开房门,转身问道,“Lisa邀请了吗?”
沈裴之停下脚步,忙不迭的点头。
凌棠冷冷的看他一眼,而后,进了房间。
沈裴之刚想跟着进去,“嘭”的一声,门被狠狠地关上了。
鼻头一痛,沈裴之驻足,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孔里流了出来,他伸手一摸,手指上一片血红……
房间内传来女人的冷喝,“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