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霍煊低下头,只发现礼盒是被人拆开过的,那上面的锁都被拗断扣不上了。
她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砰的一声把礼盒掼在桌上,里面的钻石发出一阵濒临碎裂的响声,还好最终被盒子保护住了。
霍煊冷声道:“江少爷真是看得起我霍煊,连个纪念日礼物也要准备二手的,怎么,是暗示我和你离了婚就是二手货了吗?”
江谨桓蹙眉,不解她为什么突然发怒:“你在胡说什么?”
他实在不懂,这个女人怎么收了礼物脾气反倒是更不好了。
霍煊没有理他,红着眼扭头上了回了房间。
江谨桓呆立在原地,不懂这是怎么了,他费尽心思准备的礼物,她看也不看,发了脾气就走了?
霍煊放在桌上的手机没有一并带走,此刻弹出一条短信,来自备注学长:下周的飞机,方便来机场接我吗?
江谨桓只扫了一眼就立刻明白发件人是谁,他眸色幽深带着算计,呵,四年一晃而过,他都快忘了,情敌快回来了。
他蓦得一拳砸在餐桌上,水晶花瓶左右摇晃了几下,精心装饰的玫瑰花掉了几朵花瓣,铺撒在桌上,血红瑰丽。
“是不是因为他要回来了,所以你想跟我离婚了?”
他冷笑:“霍煊,我不同意,你想都别想,我死都不会跟你离婚的,你死也得死在我身边。”
笼子里的猫被惊着了,翘着尾巴喵喵叫,他回眸看了一眼桌上还热乎的菜,心想可惜了,估计今晚谁都没有胃口了,本来还想试试她的手艺有没有长进的。
吧台上还放着没开封的红酒,惹人悲凉。
红豆甜汤也冷掉了。
他禁不住想,别人家的新婚纪念日是什么样的呢?怎么说也该是郎情妾意、花前月下才对吧。
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老七,在哪?”
顾麒是顾家小少爷,年纪和江谨桓相仿,两人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关系,和江谨桓不一样,顾少爷没有家族环境压迫,整日里游手好闲,大学里喜欢打游戏又拿了奖就自己组了战队,背着家里开了个酒吧招猫逗狗。
穿堂的风都带着怒气,惊扰了门前的落花,他在风里感受到了爱意的凉薄。
半小时后江谨桓出现在“奇缘”酒吧,他把车钥匙交给门童去泊车。
顾麒嘁了一声,“你前几天不是给我带M国的酒了么,和人你侬我侬到一半,接了M国那边的电话就赶过去处理事情,你好歹跟人说一声啊,不知道的以为你拔diao无情呢!”
江谨桓说:“她睡着了,我难道给她摇醒跟她说我要去工作吗?再说她在意吗?”
顾麒让调酒师给他来一杯玛格丽特,支着胳膊坐在吧台边看着他。
“她可能真的不喜欢我…….”
顾麒说:“早就说了,你强行把她娶回家,这都什么年代了,不流行强制爱了。”
“我不强制她爱我,她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好。”
“不是哥们,你 这扭曲的爱情观从哪来的,你爸妈搞强制爱?”
江谨桓摇头。
顾麒撇嘴,“也是,我看你爸妈是互不相爱才对。”
江谨桓说:“以前有个阿姨告诉我,如果我特别喜欢一个女孩儿,就一定要把她娶回家。”
顾麒说:“有始有终是没错,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跳过了开始,直接把人娶回家了?她都不知道你喜欢她。”
“她不需要知道,知道了她会有负担的,我喜欢她,我自己知道就好了……”
顾麒:……我就不该多嘴问。
“先不说这个,兄弟,今天不应该回去过四周年纪念日,然后温香软玉,这样那样吗,怎么想到来找我这个万年老光棍了?”
江谨桓叹气:“她生气了,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顾麒一凛:“你这女神心如海底针,谁猜得到她?因为你,我恐婚恐育不止四年了,还是打打游戏撩撩妹比结婚有意思。”
江谨桓瞪他,顾麒兀自笑起来:“得了兄弟,多大点事儿,就你老婆那姿色,哥们劝你,忍忍得了。”
他们这帮朋友里,只有他见过江谨桓他老婆,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明眸皓齿大美人,也难怪他兄弟这颗千年单身果一朝铁树开花,千年王八一朝开窍,色令智昏而沉沦......
说到这,江谨桓目露凶光,猛拍桌子:“她初恋要回来了。”
顾麒闻言也一拍桌子:“卧槽啊!回去藏好结婚证,可别让人偷偷拿去了要跟你离婚!”
一晚上听了两次离婚这个词,江谨桓脸色更不好了,他仰头喝了一整杯玛格丽特,液体顺着喉线滑进衬衣,晦涩不明。
顾麒看着空了的高脚杯,艹了一声:“兄弟,慢点,你特么,当这玩意儿是水呢,三杯下肚穿肠肚烂,你是真不怕自己的胃病啊。”
“喝懵逼了当心酒后乱性啊我告诉你,你是要为了你老婆守身如玉的人!”
顾麒也是个乌鸦嘴,就在这时候,周家小姐周馨儿踏进酒吧左顾右盼。
周家和江家也算是世交,周馨儿从小就和江谨桓一起玩,情窦初开的年纪家里人总开玩笑以后要让她和江谨桓结婚,说得多了她就当了真,成年后出国游学,她在外也没有遇上比江谨桓更好的人,所以一毕业就迫不及待赶回来想再续前缘,谁知道江谨桓居然结婚了!这不就意味着,她没有机会了吗?
一想到他今晚要陪那个女人过四周年她就心痛,在街上漫无目的游荡,突然想找个酒吧买醉,一路开车就到了“奇缘”,谁知道一进来,就在这里遇到了一段奇缘。
一看到周馨儿,顾麒一拍脑袋,完了!
周小姐喜欢江谨桓,试问这个圈子里还有谁不知道吗!
他看江谨桓垂着头,一副了无生气快死了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就快死了,他无奈道:“江谨桓!没死吱一声!你要保不住你的清白之身了!”
周馨儿眼尖,已经瞧见了人,挤过人群在江谨桓身边的空位坐下,看着他完美的侧脸,女人心神荡漾着,心想这么完美的人,能有什么烦恼呢?如果她能得到这么完美的人,她必定天天开心,没有烦恼。
她果然轻启朱唇,问了顾麒江谨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难道没有回去陪那个女人过节吗?顾麒当然不敢说实话,笑着打哈哈:“他就.....这个,那个,哦,我这里新来了一种酒,邀请他来试酒,然后这样那样,他就来了。”他觉得自己可真机智。
周馨儿:“.......”这个顾麒,当她三岁小孩儿糊弄吗?
江谨桓酒量不好,说直白点就是一个小趴菜,还好江总名声在外,从来没人敢灌他酒。
他喝醉了不老实,突然就抬起头,眼神呆呆地看着前方,说:“霍煊,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能喜欢我.......”
顾麒愣住,“拿不下小六岁的女神,你真是出息.......”他慌忙想去解锁手机把这段表白录下来,作为游戏花丛的老手,他有预感,嫂子看了这个肯定会心动的!都说酒后吐真言啊,多难得!
但是该死的,他手机没电了。
江谨桓盯着面前那个空杯子,还在对着空气抒发感情:“四年了,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呢,为什么他一回来,你就要和我离婚,他有什么好的, 比得过我吗?”
“他没有我有钱,也没我帅,你看看我......求你,喜欢我......”
他打了个酒嗝,然后又趴了下去。
只有周馨儿愣愣的,结巴道:“他说什么,他喜欢一个人,想求她喜欢他?”
太魔幻了吧!
顾麒扶额,觉得等江谨桓醒过来自己要倒大霉。
“怎么每次倒霉的都是我!我反省!”
他攥着手机,然后想到:“他喝醉了,不能把他丢在这里。”
他绕过吧台,在江谨桓身上到处摸,想摸出他的手机,想着起码得给他对象打个电话吧!不然这人一夜未归,如果遇上个想法多的,怀疑他跑去干什么坏事了,那就又有的解释了,他这个兄弟最不会解释。
“实在不行我就打给郑和,让他加班来接老板!”
江谨桓这个醉鬼居然笑了笑:“阿煊,别闹!”然后挥了挥手,捉住了顾麒的手。
顾麒仿佛触电一般呆住了,旁边的周馨儿也愣住。
直到一阵铃声响起,解救了他们的呼吸。
是江谨桓的手机,顾麒把手机摸出来,一看备注:老婆。
霍煊也不傻,她去房里气了一会儿,觉得就算人犯了死罪也得给人陈述申辩的机会。
她看到玻璃缸里游来游去的两尾金鱼心里一酸。
金鱼是她搬来清风雅苑的时候养的,两年了一直养的很好,之所以选了两条,就是取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寓意,鱼儿可以在缸里怡然自得,也许她也可以。
窗外鸟雀唧啾,她跟着模仿了几声鸟叫,感受着鸟儿的怡然自得。
她还是打开了那个礼盒,看到了里面的项链和签名,她不懂珠宝,却知道江谨桓出手必然不凡,江谨桓对她从来并不小气,所以那个送二手货的指控,应该是她因为口红印子的事情失了理智一时之间胡思乱想造成的。
珠宝嘛,可能是拍卖会买来来的,用二手盒子装也正常,江少爷那么忙,不一定有时间去自己去换盒子,至于签名......这是她最喜欢的演员的签名,好莱坞巨星的签名,想要弄到应该不简单。
史密斯·嘉利曾经与她最喜欢的天赋型演员蝶衣演了一部国内外知名的电影《凤穿凰》,饰演绣楼上听评弹弹古琴无声落泪的四小姐,那是小时候陪妈妈反复看的一张碟片,她特别喜欢蝶衣的凤凰发簪。
蝶衣是典型的东方美人,有些西子捧心的病弱,她年少成名,出演《凤穿凰》的时候不过十六岁,她抱着一捧玫瑰站在阁楼思念爱人的海报传阅了几十载。
蝶衣是个才女,会国画,能八国语言,会弹古琴,几乎处处都拿得出手。
妈妈开玩笑说蝶衣曾是她朋友,可惜命运错过、红颜薄命……没有人知道蝶衣真名叫什么,听说她家里管教严,出来演戏已经是自己为梦想做出的最大的争取了,快三十年前蝶衣退圈,后不知所踪。
霍煊有一张蝶衣的照片,是妈妈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