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到了为大清尽忠的时候了。傅喀禅勒马停下来,对着左翼副都统命令道:“富桑阿,你挑一半人出来,卸甲,把装备都放到驮马上,轻装前进。我领着其余的披甲兵护着你们撤退。”
富桑阿一愣:“大人,这如何使得?”
二万余敌骑在侧,两千人全甲之下尚且难以招架,再撤下来一半,剩下的人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可以说,负责驱散敌骑的甲士们活下来的概率微乎其微,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西安将军。
傅喀禅惨笑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你听明白了吗?如果不这么做,所有人都得死。带着将士们冲出去,冲回省城,家眷们能带多少带多少,救不了的,就杀了吧。落到贼人的手里,只会生不如死。”
八旗兵这些年做了多少恶,傅喀禅心里清楚的很。
就算贼军破城后不理,那些被抢了房子和土地的苦主,被猪狗般对待的家奴,还有平日里被欺压的小民也会把无力反抗的老弱妇孺们撕成碎片。
富桑阿也是多年征战见惯生死的老将了,这会也忍不住落泪:“大人,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这其中既有对傅喀禅舍生断后的钦佩,也有对战败苦果的悔恨,更有对前路的迷茫和恐惧。
旬日之间,繁花似锦的大清国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副光景。
傅喀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双手紧紧揪着富桑阿的衣领吼道:“不要回京城,记住,一定不要回京城。走西门,往西南方向,去汉中,去汉中,跟李国英汇合。那是大清的好奴才,忠心耿耿。和李国英一起,看好关宁兵的家眷,一定要让吴三桂那厮继续为大清征战。”
人在将死之时仿佛福至心灵一般,看事情总是无比清楚。
以眼下大清的局势,即便这么点人渡过黄河,趁山西贼寇尚未席卷晋地之前入直隶回京城又能有什么作为?
八旗精华尽集于南疆,京城空虚,面对近在咫尺的强敌,说不定等诸人仓皇赶到时便已经陷落了。
只有向南,找到郡王多尼,他的麾下,尚有汇剿残明的三路十几万大军,这是大清国最后的希望了。
尽快把消息传递给他们,再控制住留在汉中的关宁兵家眷,防止这一路人马作乱,这样,八旗才能留些种子,大清才有一线生机。
富桑阿一把抹掉眼泪:“末将领命!”跟着便去挑选人马。
傅喀禅领着一千披甲兵前后奔驰,拼命为卸甲的人马清理出道路。这般折腾下来,马力自然消耗的更快。
一次次冲杀中,围在西安将军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到最后,就在老将军体力耗尽,眼神模糊之时,疲惫至极又挨了几支箭的骏马终于支撑不住,扑倒在地。
在仅剩的几名亲卫惊呼声中,傅喀禅重重摔了出去。随后,下马救助的亲卫们也被追击而来的骑兵团团包围,转瞬间淹没在人海中。
而摔在地上无法起身的傅喀禅也在敌军的惊喜声中被割了头颅。
临死前,须发皆白的老将依然心有不甘。这贼军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就这么不讲道理呢?这仗,打的窝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