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流言四起,有说南征大军全军覆没,多尼步了尼堪后尘的;有多北京城破,皇帝老儿成了阶下囚的;还有说九星连珠,仙兵下凡,扫荡妖魔的。总之,眼瞅着这大清就要进土的模样。
就在这一片人心浮动中,川陕总督李国英火急火燎地赶来。一入城,便不顾一路辛劳直奔西安驻防八旗左翼副都统富桑阿的住处拜见。
富桑阿听闻李国英突然赶来,也是心中一惊,赶紧吩咐左右按照先前布置做好准备。天聪汗当年为了拉拢汉人为大金效力,设立了八旗汉军,待遇优厚,与满洲无二。
结果这帮反骨仔,一看局势不对,便投了贼,竟有操持佛朗基炮轰击满城者,实在可恨。
这些辽东出身朝夕相处的老人尚且如此,李国英这等入关后投降才被纳入八旗的新人就更得多加提防了。
大清局势危在旦夕,难保这贰臣不会有什么想法。现下只好先让孩儿们做好准备。
要是有什么不对,城中八旗残兵便只好弃了妇孺,杀出一条生路,去寻多尼王爷了。
这边李国英跟着门房匆匆而至,到了近前便慌忙行礼。富桑阿一愣,也是赶紧搀扶着:“李大人,何故行此大礼。大人品阶更在我之上,这如何担当的起啊。”
李国英抬起头,满面灰尘,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着道:“陛下不嫌李某贰臣之身,委以重任,李某愧谢天恩,唯有为大清鞠躬尽瘁,方可报答万一。吾虽居川陕总督之职,亦是八旗一员,富大人乃上三旗贵人,李某行礼,自当其所。”
富桑阿听李国英这么一番话,也是心中感动。国难见忠良啊。亏得自己先前还担心这川陕总督听闻噩耗会生出些异样心思,让麾下兵丁提前做好准备,却是枉做了小人。
想到这里,副都统连忙搀扶李国英坐下:“川北来此数百里,又多山路,道路艰险,李大人一路辛苦,忠心为国,愧煞我辈。”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汉中,定然是一路狂奔,甚至连夜疾行,看李国英风尘仆仆的模样,便知道受了不少罪。
李国英谦辞道:“危难之际,劳累一番乃是我等为人臣子的本分。只是如今北地动荡,京畿之地消息断绝,李某心中惶恐。但凡想到陛下深陷危局,便恨不得插翅飞回京城,为陛下分忧。”
李国英说着,似是感情迸发,竟然哽咽起来。
富桑阿听这一番话,也是想起前些时日的惨败,心有戚戚,也忍不住跟着抹眼泪。
两人对哭了一阵,还是富桑阿先收拾好心情:“总督大人切莫过于关切,急坏了身子。京师三面被敌,我等纵然有心,亦是无力,还是先收拾好川陕局势,再做打算。”
闻言,李国英也止住眼泪:“富大人所言甚是。为今之计,当修整兵甲,储备粮草,加固城防,守好汉中重地。待到南征大军北返,再剿灭西安贼军。”
富桑阿点点头:“某麾下如今兵不满千,又是新败之军,难堪大用。城防重任就拜托总督大人了。”
李国英道:“此李某之本分也。只是大人,李某入城,见八旗儿郎们多居于南城墙附近。此处多鄙陋,不宜居,李某愿将总督府左近空出来,腾给大人驻军。”
听到这话,富桑阿心中也警惕了起来。劳资没事干嘛非要找城墙附近作为驻地,还不是一有紧急情况跑路方便吗?你老小子突然提出来把总督府让出来,这是想干嘛?
想到这里,富桑阿坚决拒绝道:“万万不可,总督大人府邸,岂可做兵丁驻地?陛下若是知晓了,该当作何想法?李大人切莫再提。”
这么做确实不合规矩,李国英闻言也没有多做坚持:“既如此,那李某便在城中清理些富户的房产,给八旗健儿们寻些宽敞地方。”
富桑阿仍然拒绝道:“吾等败军之将,受之有愧,便在此地安歇即可,不必占用城中民宅。”语气也更加冷淡了些。
“富大人不愿扰民,真高义也。既如此,我便让人杀些猪羊,送入营中。西安到此,一路奔波,丁男还好,妇孺怕是多有扛不住的,需得补补身子。”李国英道。
这老富是信不过我老李啊。罢了罢了,由他去。大清待我恩重如山,把我从一个烂大街的总兵提拔成了两省一把手,还入了旗籍,我老李岂是那种买主求荣之辈。
况且,历代惯例,封疆重臣巡视四方,都需留质于京中。我老婆孩子都在北京老实呆着,我又怎敢有什么小动作?无非就是一死报君王而已。
只是李某虽有心殉国,如今这危急形势之下,却保不齐手下人心浮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