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部加上抽调南征的陕甘绿营足有七八万人,失去了湖广、陕西诸地的物资供应,根本不可能成建制的回去。
难道大家伙打散了建制一路打猎回去吗?四川目前可还有些明军的,敌对了那么多年,你说要跳槽,不给满清打工了,人家就会轻易放过你吗?
先不管这么一来,会损失多少人,就算侥幸成功返回陕西,这打散建制没了兵,投奔新主子,人家会拿正眼看你吗。
要返乡,其中的关键便是粮食。
清军缺粮吗?并不缺。
不到两个月前,大军兵入昆明缴获的粮草堆积如山。这还得好好感谢永历皇帝。
洪承畴为了筹集粮草费劲了心思,但自贵州到云南,道路艰险,即便后方粮草充足也难以供应上去。
要是明军坚壁清野,拖到清军粮绝或许还有转机。但永历帝却以“恐清师至此无粮,徒苦我百姓”为理由,传出旨意不要烧毁昆明存粮,让满清王师获得了足支半年的粮食。
再加上在贵阳的仓储,不敢说多么宽裕,但是支撑十数万大军兵进湖南还是绰绰有余的。当然,拿出一部分给平西大将军和绿营诸部,也足够他们返乡了。
但是凭什么?我八旗天兵掌控的粮食平白分给你们食用,想什么好事呢?
要吃的,拿命来换吧,只要你们为王前驱,打败了那什么劳什子汉武帝就给足了粮食放你们回陕西去。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跟汉国那边勾连,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家眷都在秦国的地盘上,投降汉国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打败汉国,拿了粮食回去。而八旗也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夺得湖广,再不济也可杀出一条血路往南方会和平南王。
多尼耐着性子给在座诸将解释这一切,而后总结道:“我们现在能依靠的核心力量就是满蒙八旗,甚至八旗汉军都得防着点。再就是可以用粮草为饵,利用吴三桂和李本深、张勇这些迫切北归的人为我们卖命。其他湖广甚至贵州、广西的绿营兵都难以信任,到了战场上形式不对说不定就倒戈了。”
后来的赵步泰依例恭维两声表示对多尼高瞻远瞩的钦佩,而后接着问道:“只是郡王殿下,那吴三桂和陕甘绿营诸部若是勾连汉国,战场上反水怎么办?”
这倒是问到点子上了。多尼倒也考虑过:“这些人的家眷俱在秦国境内,是肯定要奔秦的。秦汉相交,我就不信他们能一团和气。若是两国不和,那秦国得了这数万兵自然对汉国不利。自湖南经贵州、四川到陕西,数千里路程,所需粮草数量惊人。汉国又怎会拿出那么多粮食收买这些可能敌对之人。”
“话虽如此,只是征战数月,士卒早已疲惫不堪,此去湘南两千里,军心动荡,中间会出什么事实在难以避免。”赵步泰对于此行前景很是担忧。
多尼苦笑道:“吾岂不知。只是不压着这帮人为我们打头阵,就我们这几万骨血,死一个少一个。伤亡大了,失了武力威慑,在汉人的地盘上,连容身之处都没有,到时候怕是要重演完颜金国旧事。”
八旗兵干过那么多缺德事,年轻的信郡王可不认为汉人得了势会放过他们,当年金国灭亡,中原的女真族都被杀绝了种。
而今就这么几万人,在汉人的汹涌大潮里,稍一不慎便是尸骨无存的结局。
“为今之计,只希望这些人还能稍稍畏惧于我八旗威名,再拿粮食吊住他们,让这些贰臣继续为我们效力一番。”
赵步泰叹了口气:“时事艰难,也只得如此了。”
下面的阿尔津只觉得听得烦躁。这都什么时辰了,不让人好好休息,还在这说个没完了。
待二人稍歇,赶紧问道“既然不打吴三桂,那可是要连夜清理掉湖广贵州之地的绿营兵?”
多尼以手掩面,暗骂一声蠢货,恨恨说道:“杀了这些人,其余绿营兵兔死狐悲之下,还会再为你卖命吗?决战之时,放在后方即可。我八旗天兵积年之威,只要没有溃败,这些人便不敢生事。”
“既如此,郡王召集我等所为何事?”阿尔津不解道。
“南征以来,我们可是收拢了不少明军降兵。之前大清需要善待这些人以稳定局势。如今,”多尼年轻的脸庞中闪现出一丝狠厉:“不杀了他们,留着以后跟我们为敌吗?”
这些日子以来,清军,主要是吴三桂所部,收拢了不下两万降卒,一部分遣散回乡,其余暂时安置在昆明附近做些苦力活计。
但是这些人既然能坚持抗清到如今这个山穷水尽的地步才请降,那有多高的忠诚度便可想而知了。
只要后方的坏消息一传开,这帮人一准就重新扯旗反清了。现在不趁着没有传开的时候清理了,日后定然要多不少麻烦。
这等机密事,自然只能依靠核心力量,给外人知晓了,说不定便去卖个好传信给这帮降卒了。
毕竟如今大清风雨飘摇,日后大家伙在哪个锅里吃饭还不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