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莫楚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江小先生将赶赴墨阳城。老夫也将赶往西部三省,抵御西面来犯之敌。希望我们大家都能在战场上获得胜利。否则,不仅仅是我们的性命不保,国家也要完了。到时候可就是天下生灵,尽皆涂炭啊!”
从总督府出来的时候,已近深夜。远处的歌舞饮酒作乐之声依然热闹。能在这国家危急、局势严峻之际,还能如此纵情声色者,看来必定是高官巨贾家的纨绔子弟。
这一醉生梦死的景象,令人颇是感慨。江小龙与齐元直没有再说什么,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他们甚至是不知道怎么回到自己所租住的客栈的。
到了客栈,齐元直终于开口说道:“早点睡吧!明天咱们得起个大早,尽快赶回墨阳城去。”
“不!”说这话的时候,江小龙的神情表明,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这么说的。因为在回客栈的几里路上,他长时间没有讲话,现在的声音就显得有些沙哑起来了。
“不能等了。”江小龙对齐元直说道:“去把亲兵们都叫起来吧。咱们现在要连夜赶路回墨阳城。既然已经决定了接受命令,死守墨阳城,那我们就没有时间睡觉了。现在的形势非常的逼人,我们必须争分夺秒。”
齐元直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对。哪怕回到墨阳城里去了再睡觉也好。在这里,心里搁着这么大的一件事,再怎么着也不可能睡得踏实的。
所以他顿时也紧张了起来,连声说道:“对,对,对。没时间睡了……反正现在睡也睡不着,不如大家赶紧赶路回去。”
说完他立即就跑去,将已经在客栈里面睡下了的亲兵们都叫了起来。两人就带着那一小队亲兵匆匆上路,赶往墨阳城去了。
——由于心里装着许多担忧,齐元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一举动就算是变成了江小龙下命令,他来执行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不禁露出了一阵苦笑。
从庆州府到墨阳城相距大约三百余里。
一行人快马加鞭,只在饿了或者是实在是困了的时候才在路边休息一下,吃点干粮,然后再接着匆匆赶路。沿途只见许多难民,携家带口,推着车或者挑着沉重的行李,衣衫破烂,行色匆匆地只顾逃亡赶路。
难民队伍中也夹杂着不少的逃兵,有的还穿着衣甲,提着武器。有的嫌盔甲太沉重,干脆都脱了丢掉。但是他们依然持着枪,操着刀,方便防身,有的甚至想到要去抢劫路人的钱财。
也有一些伤兵,被人抬着或者互相搀扶着,从他们身边路过,不免闻到浓重的血腥气和化脓感染后的伤口恶臭。
神色惊恐的人群中不时传来幼儿的哭闹声、不耐烦催促快走的喝骂声与争吵声,还偶尔夹杂着败兵和土匪抢劫难民的声音,完全是一副世界末日的场景。
但是不管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样的情况,江小龙和他的小队都没有要停下来管一管的意思。
形势紧急,他们恨不得要早一分钟赶到墨阳城,早一分钟了解当前的情况,早一分钟对城防进行加固和部署。所以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管别的不相关的事情,哪怕一场抢劫正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只有两次是例外的:一次是一名流氓强女干一名少女,事情就发生在大路边上的草堆里。光天化日、众目睽睽。那家伙上衣都没脱,只露出两个肮脏的屁股蛋子就将女孩拱在了地上。
那女孩哭喊声很是凄厉,路人侧目,但是没有人敢管。
女孩的家人则围在一边跪着哭泣,哀求那家伙放手,但是他们都畏惧于那家伙凶悍的神态和手里的砍刀,并不敢上前阻止。
还有一次是一名逃兵抢劫了一家人的财物。当男主人大声理论时,这名逃兵不由分说,挥刀就乱砍,那男人便慌乱地招架着,他的小孩则抱着他的大腿哭嚎不放,形势相当危险。
两次,江小龙都是挥手一指,对亲兵队长吴浩雄简短地下达命令道:“剁了他!”
吴浩雄身材高大,络腮胡子,面貌凶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他听到江小龙的命令之后,二话不说,纵马上去照着正在强女干少女的那人的后背就是恶狠狠地一刀。
那个正在办坏事的家伙还不知道他的死期到了,正在亢奋地撅着屁股乱拱。刀从他背后的右脖颈处砍下去,一直劈到到左腋下出来。把这家伙的脑袋、脖子、左肩连同整条左臂,都砍断了,残肢和鲜血直飞出去几米远。
那个家伙到死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就这么飞出去了半截身体,身下的半截身子便鲜血狂喷地趴在了那个少女的身上。
那少女满脸满嘴都被鲜血灌了个措手不及,顿时吓得吱哇乱叫,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将伏在她身上的正在疯狂喷血的半截大汉给推到一边去。她一时间吓得浑身直哆嗦,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能满嘴满脸都是血地蜷缩在地上直喘气儿。
江小龙注意到,吴浩雄的刀法极其娴熟,判断异常精准。一刀下去,既将那家伙劈成了两半儿,还没伤到被那家伙紧紧压在身下的少女的一分一毫。
而且这家伙的性格极其从容淡定、冷酷血腥。他“咔嚓”一刀下去之后,根本就没有停顿,头也不回地就收刀,扬长而去,不要说没有二话,就连看看他那一刀下去的结果的兴趣都没有。
这令江小龙不禁想起了前世的一段李白的诗句:“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感觉这简直就是眼前吴浩雄这家伙的真实写照啊……
还有那个正要抢劫杀人的家伙也是,接到命令后的吴浩雄,纵马掠过他身后的时候,手起刀落,“嗖”的一下,刀光一闪,那刀锋就从那家伙的右肋飞快下去,直劈到左腰。
那个凶手连手中的刀带着半边被砍断的上半身都飞了出去,剩下的半截躯体一下子飞扑在那名被抢劫的汉子身上,一下子涌出来的鲜血跟泼水似的。
“呼”的一下子就让那被抢劫的汉子浑身都是粘稠通红的鲜血。而且这半段儿尸体还没死透,还在一个劲儿地拱动,两条腿儿还直蹬直踹。
吓得那汉子也是哇哇大叫,半天都爬不起身来。而他的老婆和孩子则瘫坐在地上,手脚发软,浑身哆嗦,半天都不能动弹,更不用说帮忙把那半截儿死人给推开了。
路人看到这帮穷凶极恶的家伙,无不震惊得两腿直哆嗦、一大片人不由自主地丢了手中的担子。纷纷跪倒在地,好半晌儿谁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小龙纵马飞奔,根本没停过脚步,但是身后所发生的这一切却全都看在眼里,心说:“这个家伙杀起人来如此的凶蛮狠辣,确实令人震惊。”
回想当初自己曾两次用鸡毛掸子抽他,觉得自己当时倒是真有些莽撞了。
这家伙要是发起狠来,还真是个令人畏惧的家伙。好在他这人直爽得很,并且似乎对江小龙颇有好感。在清树湾大捷之后,他看着江小龙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服气,态度也是非常的亲热——尽管他根本不善言辞。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一路狂奔,仅仅用了差不多半天的功夫就赶到了墨阳大桥。所骑乘的几匹马都累得呼哧呼哧的,几乎全都站立不稳了。
墨阳大桥更是一副末日的场景。
尽管当时天还没有亮,但是桥头的两边早就有许多穿着朝廷常备军制式衣甲的军士们,正在忙着挖壕筑墙,抢修防御工事。
那工事从桥头向两侧的岸边绵延,目光所及之处,整个河岸边到处都在施工建设,不知延伸到多远——不知怎的,江小龙看见这副场景,竟想起了前世的那个吉安霍特工程来了……
墨阳大桥是一座下有石墩做基础,上面完全是木制桥面的大桥。桥面很宽,四辆马车并行都绰绰有余。
但是江小龙看见,所有的桥墩上都有好多个士兵正在忙碌着。他们的身上都绑了绳索,把自己吊在桥墩旁的木制结构上,一手油桶一手刷子,正在往桥体木头的表面上刷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