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木,你吃多了闲得发慌是不是?!”相貌英挺的精壮男人挽着半截袖子,手里的大铁锤“吭”一下用力砸在烧红的铁块上,震得桂木肩膀一缩,“别说人姑娘指不定有丈夫,就是没有,老子的终身大事还犯不上你这愣头青操心!有这工夫,去帮兼雄捣药!要么你自己先找个媳妇回来再说!”
“对不起,御舆大人,小人知错!”桂木利索跪地虚磕了个头,“小人这就去捣药!”
桂木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
南柯搓了搓被打铁炉烤得红彤彤的脸:“御舆大人?”
在领她来相亲的路上,桂木已经把面前男人的家底户口给她报了个遍。
御舆长正,桂木的救命恩人兼主人家,踏鞴砂的二把手,位居目付,贵族末裔,智勇双全,巴拉巴拉。
总之是个绝世好男人。
绝世好男人把视线落到她脸上,一脸蛋疼:“实在抱歉,做媒是桂木那家伙为数不多的兴趣,如你所见,踏鞴砂尽是我们这般粗人,不是你一个姑娘该来的地方。跟我来吧,我带你去面见造兵司正大人。”
御舆长正撸下袖子,扯起搭在一旁架子的外衫披在肩上。
南柯亦步亦趋地跟上,视线聚焦在他脑后。
和武人的外表不协调,御舆长正有一头令女子也自愧不如的柔顺长发,被一根紫白相间的旧线编绳高高束起。
“御舆大人拒绝相亲,是因为心有所属了吗?”南柯边走边问。
“……”御舆长正回头,只见女孩满脸天真,盯着他的发绳看。
“并非,”他反手拂了下那条发绳,音色低沉,“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真好看。”南柯弯唇,眼睛亮亮的。
“南柯姑娘,”御舆长正眉心微皱,收回目光正视前方,隔了几秒才接着说,“在踏鞴砂期间,除了我与桂木,以及稍后的造兵司正丹羽久秀大人,你失忆的事情,最好别对外宣扬。”
“为什么?”南柯问。
御舆长正叹气:“正因如此。”
南柯歪了下头,不太理解,但还是说:“谢谢,我会记住的。”
从御舆长正打铁的工坊走出去,踏过一座小木板桥,是踏鞴砂中央巨大的锅炉。
锅炉上方横着数座高低不一的吊桥,矿车顺着桥上人们的呼喊沿着滑索来往,数量庞大的白铁矿石轰隆隆掉进锅炉,又变成红亮的铁水,由锅炉下方的黑色管道流进模具,无数工匠聚集在下方挥锤,金铁之声不绝于耳。
显然,踏鞴砂是一座兵工厂。
外面的世界莫非不太和平?
南柯想着,一辆推车迎面过来,她踩进路边的杂草里让路,瞥见车里刀剑的冷光,没来由觉得不太舒服。
“御舆大人是要去丹羽大人那边吗?”一个蓄着山羊胡的灰发中年人跟在推车后面,停下来和御舆长正打招呼。
“正是,”御舆长正也止步,“埃舍尔先生,今日也辛苦您了。”
“哪里哪里,合作双赢嘛,”埃舍尔客气地笑了声,眯起眼扫视南柯,“丹羽大人那里正好也有一位奇装异服的客人,御舆大人赶紧些,说不准还能碰着。”
奇装异服?
南柯摸了摸身上的羽绒服。
好吧,比起大家清一色的交领长袍,她的确算是奇装异服。
“埃舍尔先生是枫丹人,说稻妻话时难免用词不当,你别在意。”和埃舍尔告了别,御舆长正对南柯说。
南柯摇头:“我觉得他是故意阴阳怪气的。”
“是吗?”御舆长正愣一下,随即失笑压低声音,“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前方就是踏鞴砂最高长官,造兵司正大人丹羽久秀的屋子,御舆长正没深聊下去,示意南柯先在外等候,敲响虚掩的门:“丹羽大人。”
屋内,两人隔着一张小茶桌面对面跪坐着,谈话被御舆长正打断,齐齐转过头来。
靠门的少年深紫短发,白皙秀丽。
南柯捂嘴惊呼:“电击小子!”
桌对面的棕发青年跟着讶道:“原来如此,你的名字是……”
“不是!”少年失声打断,双拳紧握瞪向南柯,咬牙一字字往外蹦,“我叫国崩!”
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眼神如此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