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死吗?你也要死吗?所有人都会死掉吗?”
“阿望,”南柯从上而下抚着阿望的背,听她在怀里打哭嗝,沉默了一会儿,告诉她,“丹羽大人说,等雨停了,就送你去鸣神岛生活,那里有很多很好的人,不会有人讨厌你的。”
阿望紧紧揪住她肩膀的衣料:“南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吗?”
“我自己都是没有家的人。”
“那我们去找兼雄,回药庐住。”
阿望像溺水的孩子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抽抽搭搭的。
南柯屏住呼吸:“兼雄他……”
“我不要和国崩,也不要和丹羽、御舆长正在一起,他们是官差,我是犯人的孩子,我害怕……”
南柯慢慢地、轻轻地叹气,直到把胸腔里淤积的所有郁气全都吐出去,才说:“好,我们一起等兼雄回来。”
阿望不想一个人回药庐,也不肯跟南柯去司正的屋邸暂住,南柯最后还是把她交到了金次郎手里。
回去的路上,身后的卫兵耷拉着眉毛不停吸鼻子,南柯回了好几次头,终于忍不住掏出手帕递给他:“你哭什么?”
“不敢不敢!”卫兵连忙退后,用袖子草草抹了下眼睛,解释,“那小姑娘的遭遇,太感人了……”
南柯一时失语。
卫兵还是忍不住眼泪,边不好意思地抹着,边说:“姑娘心性真好,要是我,铁定陪着那小姑娘一起哭了。”
“我……”
南柯只发出一个音,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组织措辞,又打住了。
她心性好?
她只是……
没这么多愁善感。
南柯忽然按了按脑袋。
不。
说到底,感动、憎恶、恐惧,这一类深刻而鲜明的感情,对她来说,都过于陌生了。
像是她平生从来没有过这些情绪似的。
她以前,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所有空洞的思绪都在见到国崩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全然不似机械的美丽人偶端坐在满地木屑中间,神色淡漠,一下一下、灵巧地雕刻着繁复的螺纹。
南柯停在那儿太久,隔了几秒钟,国崩微微拧眉,丢来一个不快的眼神:“还以为是谁大驾光临,能别杵在门口挡光吗?”
“国崩。”南柯走近他。
国崩随手把用不着的锉刀递到她面前。
南柯停了停,从善如流地接过。
她其实想抱一下他。
跟他说她好羡慕他。
但就连这羡慕也来得太淡。
所以,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