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还有不少人没散去,更有甚者直勾勾地往这边瞧着,八重神子轻哼了一声,到底没贸然说什么,只问:“你从哪里知道那些的?”
雷神换代的秘密,以及五百年后的预言。
“信则有,不信则无。”南柯模棱两可,拽着散兵往后退了一步,“我们没碍你的事,希望你也不要找我们的麻烦。”
“真是生平头一次被人……”八重神子轻声笑,“这算是威胁吗?算了。如果你说的是谎话,那么小心到时候,我把你的阴魂从冥府抓出来,再揉进油豆腐放在火上烤哦?”
八重神子说完,轻轻甩了下手里的御币。
狐妖天生姿容美丽,刻意之下的耍媚更是能不分男女地蛊惑人心。
谁知面前两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反倒那个少年抱胸冷笑:“呵,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人装嫩,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八重神子笑脸一僵。
“国崩,”南柯并没意识到八重神子的媚眼和散兵突如其来的嘲讽之间的联系,及时打断,“走了。”
御舆长正被士兵保护着回了锻刀工坊。
等待士兵通传期间,南柯侧头,发现散兵出神地望着某个方向,唇线紧抿,神色莫测。
“你说有个好消息,”她扯扯他的衣袖,问,“什么时候可以告诉我?”
散兵回眸,瞥一眼她,看向工坊里:“出来之后。”
御舆长正紧握着大踏鞴长正,垂头站在锻造炉边。
炉膛被点燃的煤炭渐渐烤热,火光越来越明亮,刀上细微的血气也弥漫开来。
“抱歉,”见他们进来,御舆长正解下刀柄上的线编绳,把刀搁在炉子边,“事出紧急,没能顾得上你们。”
“御舆大人……”南柯停顿,剩下的话终究没有勇气吐露,只是摇了下头。
桂木的死其实与她有关。
怎么说得出口。
“不必为桂木挂怀,他就是这么个人,看起来老实,实际却无理取闹得很,总叫人没办法。”御舆长正说着,目光放空了一刹,微顿后转头又问,“造兵厂明日就要全数撤离,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南柯看向散兵。
散兵看向南柯。
显然他们都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到处走走吧,”南柯随口说,“如果能遇见回家的办法……兴许,就回去了。”
“也好。”
煤炭孔隙里爆出短暂的噼啪声,他们沉默着,一起听着。
是在为逝去的人们哀悼。
也是送别这场总算过去的悲剧。
火焰高涨,直到黑的炭与红的火上晃动起透明的蓝,御舆长正轻轻吸了口气,把大踏鞴长正推落入炉。
“桂木,丹羽,兼雄,”他叹,“今日一别,来生再会了。”
宛如韬光的宝石,黑色刀刃由底部开始慢慢发亮。
御舆长正忍不住朝炉中的刀抬了一下手,滞在半空又垂了下去,握紧的五指骨节渐渐青白。
没等大踏鞴长正完全熔尽,御舆长正就告辞了。
南柯目送他离开,眨眨眼睛缓解被高温炙烤的干涩感,想问散兵些什么,却看见散兵俯身,一把抓住了高温中不成形状的刀胚。
“国崩!”
“别过来。”
——“咦?”
散兵咬着牙捡起刀胚,与南柯一同循声侧目。
是阿望站在门口。
阿望盯着国崩手中的黑色铁块,慢慢睁圆了眼睛:“刀……”
没有任何前兆地。
像是赤色的雪花融化在娇嫩的面颊,一片鲜红发焦的疤痕,凭空在阿望右眼睑下快速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