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能够担当一部戏剧的女主演一定拥有无可挑剔的美貌,奥薇说:“非常美丽。”
顿了一下,奥薇又补上了一句:“你也非常美丽,夫人。”
“不,审美是因人而异的。”
舞台上,女演员从高处跳了下来,咚的一声,所有灯光全部熄灭。
奥薇侧头,昏暗灯光下只能隐约看见安菲尔德夫人的面部轮廓,以及猩红的嘴唇。
第三幕开始,舞台又亮起了灯光,出场的是公爵,但是演出从这里开始变了味道,奥薇没有心思去继续欣赏表演。
因为安菲尔德夫人作为主人,她的心思并不在戏剧上,她说:“在我看来,你的美丽远胜于她。”
没有一个女人会无缘无故的赞美另外一个女人的美丽,奥薇对待自己的前雇主,言辞中保留了一丝谨慎:“在审美方面,我可能与夫人存在着不同。”
“别紧张,只是随意的聊聊天”
奥薇听到了玻璃清脆的碰撞声音,除了下方舞台上亮着灯光烛火,她的周围一片漆黑,耸了一下鼻子,从浓烈灿烂的香水味中,奥薇闻到了一点班菲勒红酒的味道,旁边的圆桌上有红酒。
小心的摸索了一下,果然有一个酒瓶,桌子边上也有一杯为奥薇准备的红酒,从奥薇刚才触摸到的酒瓶身上的温度来看,大概已经空了三分之二。
奥薇回忆上一次与安菲尔德夫人相处的时候,她喝红酒一般只抿一口就会放下,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安菲尔德夫人几乎快喝完一整瓶红酒了。于是她试探的问了一个问题:“夫人认为当下的审美因谁而异呢?”
“谁会在意帝都那群金毛狮子的审美,华丽浮夸,像马戏团里哗众取宠的小丑,”安菲尔德夫人讽刺的一笑,可随即她又露出一个更讽刺的笑容:“可马戏团里挥鞭的驯兽师却一手掌握着我的命运,这是不是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
安菲尔的夫人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失控的打翻了一个高脚杯。
这里除了舞台,四处漆黑一片,眼睛看不清周围,奥薇动了一下脚,脚尖触碰到了一块碎玻璃,同时她的耳朵听到了头顶窸窸窣窣的声音,奥薇立刻就意识到头顶有人在偷窥她们。
奥薇不安地看了一眼黑暗的四周,说:“夫人请冷静!”
“我很冷静。”安菲尔德说:“你知道有多少人每天都在议论他吗?”
在议论谁?她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奥薇听的一头雾水,她只能提醒面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失控的女人:“夫人上面有人在偷窥监视我们。”
安非尔德夫人:“没关系,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有偷窥者,但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有了阿瑟,那些偷窥的人不敢做些什么。但是我现在需要送给他一个礼物,我需要送给他一个女人,一个外表符合他的审美,但内在没有经历过雕琢的女人。”
奥薇好像能听懂安菲尔德的夫人话中的含义,她非常理智的拒绝:“夫人,佣兵是不会用自己作为交易的对象。”
“即使是用一笔巨大财富作为交易的筹码也无法改变?”安菲尔德夫人说话的时候,应该动了动脚,因为奥薇听到了玻璃碎片碰撞的声音。
周围依旧是一片黑暗,但奥薇感受到了安菲尔德夫人灼烈的目光,这目光的灼烧感,让她感觉非常不适:“是的,夫人。”
“那真是可惜了,看来只能用第二种方案了。你所居住的旅馆里,有一个名字叫做莉莉的女佣。”
“我知道,她很瘦弱。”
“轻微的营养不良,不过这没关系,比起一些病态的上流贵妇小姐来说,她实在是太健康了。”安菲尔德夫人在轻轻的笑着,但是这笑声在奥薇的听来总是带着一种疯狂的味道,她不知道这短短的半年当中,安菲尔德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
或者她从来没有了解过安菲尔的夫人,因为之前的任务。她们短短相处了几天的时间,印象当中,她是安静的温柔的带着一点活泼俏皮的女性,而不是像今天这样隐藏在黑暗当中好像一个发狂的疯女人一样。
克制而压抑的笑声,奥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已经没有再待下去耐心,对于野心家之间的明争暗斗,他既不是旁观者,也不想当一个参与者。
奥薇保留着对雇主的一丝尊敬,向他说了一声歉意:“抱歉,我可能需要先行离开,很感谢能收到夫人您送的门票,但这场戏剧我无法继续再欣赏。”
安菲尔德夫人还是隐藏在昏暗当中,她没有进行阻拦奥薇离开,她只是说:“没关系,之前和你相处的时候,虽然时间很短,但却给我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今天晚上是我的话语太过于唐突了,给你造成了困扰,我相信之后我们应该还会有需要合作的地方,麻烦给你们。”
如果德罗伽兰公会以后还会接到安菲尔德的夫人的委托,单子也不一定会到奥薇的手上,于是她留下了一句话后离开:“那期待下次合作愉快。”
走出斯蒂奇剧院,被冷冷的夜风吹拂,奥薇想,果然白得的门票不是那么好拿的,她对于《永生乐典》这部戏剧还是非常感兴趣的,如果下次有机会,她一定会自己买票进入,然后作为一个普通的观众看一出完整的歌剧。
于是,第二天清晨,空中飘着小雪,但这无法阻挡人们外出的热情,尤金去拜访英菲尼特最着名的一位铁匠,阿尼亚去了没有逛完的文森街,奥利弗作为护花使者去替阿尼亚提鞋了,居里安,这个强壮又英俊的男人去了农贸市场,而奥薇当然是再次去了一趟斯蒂奇剧院,再一次观看了《永生乐典》这部戏剧,不过让奥薇无法接受的是,同一个剧目,出演的居然不是同一批演员。
之前舞台上那个偷宝石的胖子厨师,是一个会变身魔法的魔法师饰演的,现在这个演员的屁股后面吊了一条滑稽的老鼠尾巴,当然那个尾巴就是一个道具,挂在屁股后面摆来摆去的,让奥薇根本无法全身心的投入到这部戏剧当中观看欣赏,坐在观众席上一直盯着道具尾巴去看。
出了戏院,奥薇把票根儿揉成纸团扔向了路边的垃圾桶里,发出感叹——这真的是一次非常糟糕的戏剧体验。
夜晚雪停了,路面上积着一层薄雪,奥薇在路过街边的面包店时,带了一个蜂蜜黄油小蛋糕回到旅馆。然而在旅馆外的拐角处,没有路灯照到的地方,停了一辆熟悉的马车,昨夜这辆马车还是来接奥薇的。
而今夜,那位名叫莉莉的小姑娘从旅馆中走出来,经过路灯来到马车旁。
奥薇走过去,马车夫友好的向她点头示意,莉莉也看到了她。
“您好女士,真抱歉那天给你收衣服的时候,遗漏了一条丝巾,我发现的时候,丝巾被落下的烟灰烫出了一个洞。”莉莉的鼻尖冻得有些发红,她的身上还是穿着那件单薄的旧裙子。
对于单纯弱小的女孩,奥薇总是有着格外的宽容,她取下自己的羊毛斗篷,披在小女孩的身上:“没关系,只是一条丝巾。”
“谢谢您,女士!”
莉莉还想说点什么,但旁边的马车夫已经做出了“请”的姿势,她只能微笑着挥手告别。
奥薇看着马车摇晃着离去,她知道这个女孩的命运是作为一个礼物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心中一时涌动出一股情绪,无法言说,她慢慢走向旅店,自己伙伴们好像都还没有回来,旅店一楼有几个人在喝啤酒,她穿过这片热闹,一个人走向二楼的房间,走廊里只点了一盏油灯,推开房间的门,里面更是一片黑漆漆的。
转身她又下楼,又去找了旅店老板,说:“要一桶热水。”
这一次李丽老板没有再说热水的价格,送热水的人也变成一个身体强壮但是有点跛腿的人。
热水放满了整个浴桶之后,奥薇进入浴桶里面,她喜欢热水抚摸肌肤的感觉,好像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拥抱温暖。
浴室里点着一盏煤油灯,窗帘没有拉紧,露出了一点点缝隙,奥薇从缝隙盯着窗外的月亮看,开始放空自己,就是胡思乱想,但突然有人敲响了浴室的玻璃窗户,被拉上的窗帘上上面隐隐约约倒映出一个人影。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