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更衣茨门的时候,太史屈和王屯商量了计策,决定王屯带卫夫人等偷偷先走,而太史屈独自留下来,作为人质迷惑孙秀和赵王,是他们放松警惕。
“王屯将军,马厩里都是上等藁草和杂豆,尽管取之便用!”
……
王屯见傍晚时分的天气,浓云已散,雪也停的一干二净,风虽然是北风,冷飕飕的令人寒颤,但裘衣在身,也不算什么,薄月也已经在树梢歧枝上若隐若现。
“卫夫人,还有少主司马冏你们快上车,先出了这赵王府,过街市,我看这邺城的街市都是裘毛!买几件到青州,也可抵御寒冷。”
王屯牵出了万里烟云罩,这万里云食了点杂豆和草料,已经焕发了往日的乌黑透亮,鬃毛卷曲腻滑,不垂两侧,烈性如同山崩天塌。
但见孙秀在府院的庭墀外,正和廷堂瓦甓下的太史屈,谈笑风生,诗朋酒侪,甚如多年不见的故交一般。
“你们这是……”
“孙大人,我们去街市采购些东西,所以暂行离开……”
“谢谢,今日的美酒佳肴和盛情款待!”
卫夫人经过一番铅黄妆容后,妍妍丽人,风韵尽茂,在轩窗外挥着掺掺之手,靥笑韶柔,让孙秀感到非常的亲和,如见着红尘旧相知一般。
出了那赵王府后,轸舆先涌入了熙攘的街市人群,王屯紧随其后。
太史屈则跟着孙秀入了茶阁,丫鬟急忙躬身沏茶,一阵飘香就姗姗而来。
“太史屈,我孙秀知道你是不会忘记旧情的,虽然时隔多年,已经天上人间,换了模样,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杵臼之交,毕竟是历历在目,无法随意割舍啊!”
孙秀看了看似乎心不在焉的太史屈,自从在京城洛阳,通过晋武帝司马炎的旨意代传,难得在自己的洛阳官舍长与太史屈屈膝长谈,多年不见,这太史屈依然面若冠玉,威风凛凛。
“我太史屈当然不会忘记旧日之恩,一直追随孙将军,如今故旧重逢,实是令人感慨喈吁啊!”
“你快去唤一下孺子孙会,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孙秀立刻吩咐一侍妾,去叫自己的儿子来见过太史屈。
“孙会,这孙会也差不多二十多岁了吧!”
太史屈依稀记得这孙会的模样,不过干瘦如柴,身材矮小,并且相貌丑陋,羸弱体质。
“是的,也不知道怎么的,这身子就是短小,并且瘦弱如柴!”
这时那侍妾领着孙会走过来,太史屈转眼一看,果然身高只有六尺五寸,矮小丑陋。
“快拜过师父,以后太史将军就是你的武艺师父,你得好好的用心学习,不得怠惰。”
“这……,孙大人这……,我太史屈何德何能,能做小殿下的师父,不敢当,不敢当……”
“拜见太史师父,晚辈孙会身子孱弱,往太史将军能教我枪法武艺,以后也当个勇猛的将军。”
那孙会其实就按照孙秀事先教他的话背了一遍,并且跪于地板上等着太史屈颔首同意,然后将他搀扶起来。
“太史屈老弟,你就收下孺子吧!这身子也难为他了,我这做父亲的也愧对于他,往太史将军看我孙秀的薄面,就收下我这个孺子小儿吧!”
“先收了,但总得容在下考虑考虑,这……,孙将军你也这太快了……,哈哈……”
太史屈迫于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起身立刻扶起了那孙会,孙会无精打采的露了一下兴奋的笑脸。
“多谢,太史将军,……是多谢师父!”
说完做了个揖,孱弱无力似的走出了茶阁,那侍妾还跟在后面,一起陪伴他去了。
夜开始黑了下来,刀月在寒光下悬在半空,衢衖里的笼灯开始荧荧闪亮,山麓南湫,薄薄的轻纱被笼罩在寒烟的荡漾里,舟楫在飘摇,石拱桥如浮动在水面,在船舫廊檐外,灯火粲粲,光鉴毫芒,几个姝丽女子,襳褵照人,轻歌曼舞,蹁跹翚袖,繁华之上,船上的几个锦衣簪冠,衣着富丽堂皇,旨酒把欢。
在衢肆的商廛里采购了些裘衣后,还有些干粮食物,轸舆就不知不觉的过了街市,以及盩厔亹亹的河道,随着毂声磔磔,都缓缓的被抛在了车后,王屯一直紧随其后,快到雉堞女垣的出口时,见几十个黑压压的军士,正巡逻在城门口。
“你们有没有赵王的出城令,没有出城令晚上一律不得出城!”
一手拿弯钩银枪的将士拦住了马车,这将士身材高大,髭须满颔,眉毛浓密,与印堂连在一起,头戴簪缨甲胄帽,擐虎袍重甲。
“我们是住郊外山庄的商人,今天来进城采购裘衣御寒过冬的,还望大人能够通融!”
“大胆,竟敢诳言,这晚上不得出城是有规定的,除非有赵王的出城令。”
“我们可是有事情才进城的,就让我们出去吧!”
两颊带须的驺卒似乎在苦苦哀求,脸色非常的窘迫风尘。
“也罢,那先让本将军检查检查,看看这车幄里面都坐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