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了一地的婢女在夜风中抖似枯叶。郑和宜只得上前好生劝她别再闹了。
“他们欺负我,你也不帮我。我就是要生气!”
谢从安委屈的眼角通红,抱着双臂坐上一旁的高椅。
早就听说过她脾气不好,郑和宜却是第一次见她发火。
他怎会知道,这一番动静不过是她忽然记起早晨的秉烛夜谈,醋意横生,所以才故意借题发挥罢了。
谢从安见他不说话,又以为是自己失了分寸,惹了他讨厌,忙跳下去拉他衣袖,红着眼圈小声道:“宜哥哥要为我出气。”
郑和宜唤茗烟进来。那小子如今懂事多了,跪下便俐落的叩了个头。
“小姐别气了,是小人胆子小,眼睛又不当用。都是小人的错。”
谢从安哼了一声,郑和宜道:“樱桃可还有余的?”
提起此事,茗烟正有一肚子的话,看了看两位脸色又全忍了回去。
“公子明鉴,您统共就赢了那么一盘子,早上就全给小姐送去了。”
“赢得?”谢从安惊讶。
“那樱桃可是公子从太子殿下那里特意为小姐赢来的,断不是……”
茗烟记起公子的交代,当即把嘴闭上了。谢从安却已听了个明白。
这一番闹腾,憋闷也散去不少。谢从安默默入殿,落座桌旁。郑和宜朝茗烟摆手,递过一杯热茶。
谢从安伸手去接茶水,鬼使神差的却将玉玦递了过去。待她反应过来,对面那人正低头细看。
光影之下,他的肌肤与玉同色,耀出莹润细腻的光来。
清隽的侧脸因灯火添了些暧昧的温和,扇动的眼睫如同她的心跳。
方才一瞬涌上的担忧都如潮水舨退散而去。
罢了。他是宜哥哥,又有什么好提防。
“这东西,倒与常见的不大相似。”郑和宜抬头看向她。
谢从安轻嗯一声,“尺寸的确是大了许多。瞧那雕花的模样,我猜是用什么配饰改的……比如说腰带配饰,或是玉佩?”
郑和宜点头,“质地虽不及绝世奇珍,也不是寻常人家易见的,你是从何处得来?”
“别人,给的。……据说,与当年的秋贵妃之死有关。”
说话间,郑和宜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的让她疑心是自己看错。
郑和宜将东西递了回来,“既然如此,便好生收着。”
谢从安想要说些自己的想法,却被他打断。
“你是来陪我过冬的,少沾皇家的是非,莫要侯爷再添担忧。”
比起前世照片中总是笑着的宜哥哥,眼前这人总是疏离淡漠些。可是,只要他一开口,即便是零星笑意,点滴温柔,都会让她无法自控的沦陷。
“东西既到了你这里,要么收好,要么毁去。莫再给人瞧了。”
谢从安听话的点头,抓起玉玦随意四顾,忽然又发出一声轻哼。
郑和宜正净了手与她剥葡萄,见她盯着书案前的棋盘,好似明白了什么,心中也多了些陌生异样,遮掩般将手递了过去。
谢从安恰好回头,下意识就张口吞了。
指尖的柔软让郑和宜仿若火烫。
他强装镇定,敛目继续剥着葡萄,装作未见对面又红了的耳根。
谢从安也慌着捻起一颗,一面往嘴里塞,一面偷偷去瞧对面的人,不小心一口咬在舌尖,捂着嘴痛苦的唔哝一声,痛出两包泪来。
“怎么吃东西也淘气,”
温凉的手指抚上脸颊,语气中的温柔令她一时忘了尴尬,目光对上郑和宜时才想起躲闪。
郑和宜见她朝身后瞥去一眼,多了别扭,便撤回手,拿起帕子淡淡吩咐道:“茗烟,添水。”
茗烟抱着茶壶上前,应声忍笑。
恰巧传来更声,谢从安开口告辞。
一出长秋殿地界,她身后便落下一道暗影。
“跟丢了。”
秀眉一蹙,“何时走的?”
“就在小姐出门前一盏茶的时候。”
这个李璟,据说是兵部尚书的手下爱将。难道他当真只是因为了解雪山而被乌衣卫临时请去的无辜之人?
雪山暗杀,令人费解;今夜又多了个皇帝的家事找上门来。
这趟温泉行宫明明是自己请来的,怎么会发生这么多诡异之事,难道又不小心落了谁
的圈套?
谢氏早晚要被皇帝收拾。她都老老实实的跟着做局了,为何怪事还是层出不穷。
“去查一查,长秋殿方才说的闹鬼是怎么回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