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九……我……”
暗九早在少年醒来时就起身下了床榻,直跪在少年面前,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半晌,暗九伏下身子,声音毫无波澜道,“求主上赐死”。
少年被暗九一句话惊的脸白了一半,看着跪在地上的暗九,他忽然光着脚跑下床,猛的掰过暗九的肩膀,让暗九正视着自己的眼睛,“暗九,你认我做主上之时发过的誓难道都不记得了??!”
暗九被迫直视着少年的眼睛,明亮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的怒气,“属下记得……誓要护主上一生周全……可是……”
“不是,是另一句”,少年打断了他的话,“你说过会对我不离不弃!”
“背誓的下场你也知道,我不许你死。”
“我命令你永远待在我的身边……你的心也要在这!”
算得上莽撞的告白直把暗九打的措手不及,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主上,刚想开口解释什么就被一把捂住了嘴,少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不准抗命”。
那天以后,旬王就非常后悔,他担心这莽撞的行为会受到暗九的厌恶。可渐渐的他发现,暗九并不讨厌他的亲近,甚至有一小点……高兴?
人总是会得寸进尺的,旬王也不例外。他时不时会在就寝时把暗九叫下来,牵着他的手撒娇,说自己睡不着;还会找个四周无人的小角落偷偷踮起脚尖,用双唇蹭过那人的脸颊。
在意外来临之前,他们一直保持着这种若有若无的暧昧状态。
明烛想到这里,竟不自觉的笑出了声,那时他们都还年轻,也都是普通的凡人。凡人虽寿命短暂,却有意思的多,稍微一点小心思便能烦恼上一整日。
“傻了?”
看着明烛在走神,楸槐想喊他一声,结果这家伙突然就笑了出来。亏这家伙在他鬼界也称得上是恶鬼,现在好了,变成傻鬼了。一定是初离对明烛做了什么!不然好好一个鬼怎么突然间就傻了!
明烛回过神来,整理好表情,没有接楸槐的话,凑到了那几个道人跟前,“话说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方才那几个道人一直跟鹌鹑似的缩成一堆,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还想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掉,发现明烛直冲着他们过来以后,顿时又吓得瑟瑟发抖。
“当然是他们怎么对我的,就变本加厉的还回去!”
“等等?明烛你……”
雄赳赳气昂昂的小猫崽正准备给欺负过自己的仇人来上几爪子,就被新鲜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此时他们背对着太阳,笼罩在那几个瑟瑟发抖的道人身上的,竟有两条影子!
楸槐虽为鬼君,但也是半神之躯,有影子再正常不过。可明烛身死后,一直都是以魂体的状态存在着,平日里太阳都见不得,哪来的影子。
“站在太阳底下你就没感觉到痛吗?”楸槐看明烛的眼神简直像发现了新大陆。
明烛在他新奇的目光中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看头顶的太阳,又看看身下的影子,道:“完全没有……”
“初离干的?他不是说帮你固魂吗?这固魂的法术已经厉害到可以重塑肉身了?”
楸槐围着明烛转了一圈又一圈,活像在围观凡人街上卖艺的猴子。
“别转了,转的我头晕”明烛及时叫停了这场只有楸槐一个观众的耍猴演出。
还缩在一起的那几个道人默默祈祷,最好把他们给忘了,可天不如人意,看完猴的楸槐灵光一闪,想杀鸡儆猴。
之前拿刀扎楸槐的道人,就是那只倒霉的“鸡”。
“直接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不是喜欢放血吗,我倒要看看你这满身血几天才能放完,能画多少符咒。”
到底是与天地一同降世的鬼君,即便落魄至此,上位者那强大的压迫感依旧不会消失。
听了楸槐的一番话,那道人吓得牙关都在打颤,说话都不利索了。
“不……不……啊!!!!”
还未等他吐出几个字,楸槐就用道人的佩剑划开了他的一条腿,顿时血流如注,森森白骨暴露了出来。
好不容易理清了自己肉体恢复的事情,明烛想起他应该是可以呼吸了,但他尝试着吸入的第一口气就掺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看向正在洋洋得意的罪魁祸首,讽刺道:“君上手段不减当年啊”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楸槐没在乎明烛的阴阳怪气,手下麻利的把剩余的几人用一样的手段给处置了,树林间顿时哀叫连连。
整个树林几乎变成了人间炼狱,但对于一直待在鬼界的楸槐和明烛来讲,这点连小场面都算不上。
楸槐扔了被血染成暗红的佩剑,拽起明烛的衣袖擦了擦手,对着地上扭曲的几个血人道:“你们身上的魂灯早就被初离给拆了,别妄想着能金蝉脱壳。”
“一时半会你们也死不了,真死了就乖乖排队去罗刹殿等着我回去,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明烛难道有些嫌弃的掸了掸被楸槐拿来擦手的衣袖,一会得回去找安安了,要是弄得一身血对孩子影响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