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泽听后慌忙下跪,俯首道:“属下不敢!请公子降罪。”
“你何罪之有?”明烛反问他,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流泽不答,却依旧维持着跪地俯首的姿态,仿若在向明烛证明自己身份确实低微。
这般顺来逆受的样子,使得明烛更加厌烦。
焦躁不安的感觉再次从他心中破土而出,心魔蠢蠢欲动,不停叫嚣着让他杀了面前这个讨厌的人。
明烛闭眸捏了捏眉心,理智叫他强行打断了内心嗜血的欲望,尽量维持表面的平静,对流泽淡淡道:“起来吧,别再让我看见你。”
流泽犹豫一瞬,缓缓道了声是,听起来有些失落,但还是依从他的意思起身退下。
望着黑衣青年瘦削的背影,明烛深吸一口气,暗骂自己越来越没出息了,竟因这一点小事就计较个不停。
初离既为神君,身居高位,身边有一两个侍候的也很正常,况且当初旬王身边也并不只有他一人,如今他在这较什么劲呢。
不过是在方才那人身上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他也说不出到底是介意初离身边侍候的人,还是在计较从前自己也是这般无用。
揣着满怀心事回到镇星殿,明烛站在门外便看见殿内影影绰绰,应当是初离与几位星君正在商讨要事。殿前的守卫上前行礼,却被他抬手打断,示意不要出声。
他心思倔强的在站在殿外等候,要直到初离亲自出来接他为止。
殿内
司命星君正在汇报仙界五灵君的动向,他们皆在仙宫闭门不出,这次教唆凡人豢养小鬼的事情没能查出幕后主使,只怕是打草惊蛇了。
初离又翻看了几遍有关五灵君的古籍,漠然道:“仙宫住了这么久,也该换人了。”
一旁的司禄星君拱手提醒道:“君上,依照天道留下的规矩,找不出铁证之前我们不能随意剥夺他们的职位。”
初离抵着额头不以为意:“天道让本座来代替云沉,五灵君又是云沉一党的余孽,本座怎么就动不得他们了?”
云沉,便是死于初离剑下的上一任神君。
司禄讪讪闭嘴,回到他该站的位置上,生怕君上一个不高兴把他也给撤了。
现今神界任职的六星君都是与初离同一时间飞升并且追随他的人,他们在讨伐云沉一战中立下显赫功劳,又皆为凡人修道飞升,是以得了初离的青睐,在初离上位之初便各自被封了星君。
初离在位五百年,除却原本的天规,他只新增了一条——天生神族不得在神宫内任职。
众神都以为他是在给像他一样飞升的凡人撑场子,但在初离身边多年的六星君皆知他这么做实则为了保护神族。
趁着初离低头翻阅折子的间隙,度厄星君朝着司禄使眼色,司禄站在原地使劲摇头,不断眨眼回应。
这时低着头的初离突然出声道:“有事就说,眼睛不想要了本座可以帮你们剜掉。”
司禄和度厄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后者鹌鹑似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司禄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磨蹭着回禀道:“君上,近来……您总是在深夜议事……”
他偷偷抬眼瞄了瞄初离的脸色,只见初离仍在聚精会神的看那本折子,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属下们都有些熬不住了,您看能否……”
一片阴影突然将他覆盖,司禄登时吓得一个激灵,抬头见初离站在案几后紧皱着眉头,心想自己玩完了,君上脾气有多差他们这些人再清楚不过。
结果初离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他,从他身边掠过大步流星的走向殿外。
“怎么不进去?”
温暖的外袍被披身上,还带着能让他心安的气息,明烛在冷风中欣赏殿旁种的一株白桃花,对身后之人靠近毫无察觉。
“你不是在忙吗,怕打扰到你。”明烛扯了扯披在身上的外袍,其实他一点也不冷,初离给他换的衣裳料子轻薄,却异常暖和,像他这种不识货的都知道肯定价值不菲。
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初离不着痕迹地遮盖了过去,他温声细语道:“再忙也没有你重要。”
说着他揽过明烛的肩膀,手指拂过侧脸将他被风吹乱的发丝整齐的别到耳后,“要休息吗?我让他们先走。”
明烛却摇摇头,“进去吧。”
随后便脱离了他的怀抱,自顾自的先走了。
初离心有诧异,这人一向不喜欢叫旁人知晓他们的关系,而他自知有愧于明烛也从不强求,只敢偷摸的耍些小花招来宣示主权。
却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也满不在意,大摇大摆的进入了镇星殿中。
明烛穿着初离的衣服,光明正大的从六星君面前经过,越过他们朝内间走去,末了回首点头示意道:“你们继续。”
六星君个个瞪大了眼,不敢置信他们面前竟经过一只恶鬼,重点是他身上的衣服不是刚才君上身上的那件吗!
然后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又看见一个小团子也蹿了进去。
竟也是只小鬼!
跟在小鬼后面进来的初离少了件外袍,只着洁白的中衣,面色如常在案前坐定,继续翻看刚才没看完的折子。
司禄和度厄对视一眼,他们大概知道君上为什么喜欢深夜议事了。
自从那晚过后,明烛好几天没有搭理初离。
按理说他们刚和好,正该是浓情蜜意的好时候,但那夜六星君走后,他悄无声息的摸到了明烛身侧搂着他,还没等捂热乎呢,就被明烛起身赶了下去,说什么都不叫他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