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山村一间普通的民房,土坯石瓦,十分拥挤,刘寸刀醉得很安详,打起了呼噜。
王导冲并不想跟陌生的女人睡一间屋子,她是我老婆吗?我是这个时代的人吗?他这样想着。
慧儿已铺好炕,打了盆洗脚水,冒着热气,屋子有漏风的地方,被用纸糊上。很难想象,这样安静的世界,哦,原来这就是明朝普通人的日子啊,跟书里写的没什么两样,夜晚村子外面很黑,连大山的轮廓都看不见。
但于他而言,她实在陌生。
王导冲是个敞亮人,开口:“其实我……”
慧儿却先说话了:“你欠了人家多少钱,何以到了把咱家家具都扛走的地步?”
王导冲看看个人属性面板【负债:白银八百八十两,约等于今八百八十两】
嘴唇微微颤抖:“八……八百八十两。”
慧儿铺床的背影不动了,王导冲走过去,扳她的肩头,却被她甩开,双眼红肿得像桃子。
王导冲皱皱眉:“谁把家具拿走的?我找他们去!”
慧儿深深叹口气。女人当你面叹气的时候,岂不是最头疼的时候?现在王导冲就有点头疼。
王导冲只好继续耐心解释:“我本来赚了银票!一万两千五百两!关沧明能作证,后来银票被一群猴儿抢了,我俩就跟着猴儿偷摸走,结果看见了孙悟空弟弟,把孙悟空的弟弟给绑了,抢过来银票,忽然天上炸个雷,哦我一看是阴阳法王把银票劈成灰儿了。”
王导冲很认真地说,但当他说出这些话,他自己都有点想笑。
慧儿厌烦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喝酒,什么时候才能不吹大话!”
王导冲委屈巴巴:“我,真的有这种事情!”
慧儿问:“你那银票怎么来的?”
王导冲本来还想说,是在珊瑚楼玩昆特牌搞来的,可一看慧儿的表情,立刻闭上了嘴。
慧儿已搬来被子,肩膀靠里睡了。
王导冲在原地尬住,屋里除了炕和桶,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张被砖垒成的土炕。
王导冲忽然很想出去,找刘寸刀侃会儿,找关沧明聊会儿,可是他想出门,慧儿岂不是哭得更厉害。
得想办法搞点钱。王导冲坐到炕沿,双眼盯着天花板愣神。扳过慧儿的肩头,她还是哭。
王导冲心里烦闷,闭上眼睛,背对着慧儿,心里还琢磨着白天胡老太太的事儿,就发贴吧问了一嘴。
谁知道这一睡,就到了野狐仙境。
那胡老太太站在村口念咒的时候,孙德龙才披着衣服回家,刘寸刀闻着自己的酒气呼呼大睡。关沧明也打坐入定。
这胡老太太背景可比一般狐仙来得邪性。狐仙中修善道的很多,有时候也帮助人。可这位胡老太太却玩“换命术”,那是三大征时候的事情,胡老太太还是胡老丫头,在白山黑水大森林里以胡八爷为师,好不容易修成人形,却是张熟老的脸,四十出头的容貌,橘皮蜡黄脸,胡老丫头心有不甘,想让自己脸蛋嫩一点,便常到森林中采吸灵气。那时候辽东武器库还没烂,从三大征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兵,驻扎在森林边界卫所支所,拄着拐或者枪杆,进山做记号下陷阱,套个狐兔套个獐,晚上炖着吃。
胡老丫头对山外面的世界颇为新奇,就下了山从原始森林往外走,林海茫茫,那雪似乎常年不化。老太太走到一处地方,往背后走来的路一看,五岭顶天,刀砍斧削,日光微微,却在雪的映照下格外晃眼。
山地里有个物事,亮银闪金的,老好看了,胡老丫头顿时少女心泛滥,哎呀麻呀一声显出本相,突的飞过去,走近一瞧是卫所兵的兜鍪,也就是铁盔,上面镶嵌着铜钉,有护耳有簪缨,献给师父定然不错。
胡老丫头便伸出左前爪去拿,刚碰到铁盔毛茸茸的里子,啪嗒一声,撕心裂肺的疼痛传到大脑,将胡老丫头疼的大喊,看那手,居然被铁盔里的陷阱夹子拍了手,巨大的力道把左胳膊骨头都打断了,白森森血呼啦的骨头从肉里刺露出来。
胡老丫头几乎晕厥的时候,两个卫所大汉手提长枪跑出来,踩得雪地咯吱咯吱响。以为猎到了狐狸,走近一看,却是个老丫头。
“干啥玩意儿你俩啊!”胡老丫头用巨粗的嗓门吼出来,她惊恐的望着两个卫所兵。这是她第一次和人近距离接触。之前,他只见过抡钢叉背弓弩和火枪,头戴狗皮帽子的猎人,见了这物种,必须得蹽。
卫所兵俩人,四十来岁,一胖一瘦,一个折了腿,一个缺只眼睛,俩人常年征战,已历五载。俗话说,骑砍玩三年,母猪还能赛貂蝉,何况眼前这女子好像也不太丑。
二人就撕了胡老丫头的裙,再一摸,呵!狐狸尾巴!
我那看官,一般人摸到这,魂儿也吓飞了。
偏偏这卫所兵里的一个是有见识的,还以为胡老丫头戴着玩儿呢!就给另一个展示这是怎么回事。俩人一看,傻了眼,好家伙!连着尾椎骨,是个整体,这真是长出来的狐狸尾巴。
“狐狸精!”卫所兵哭喊出来,俩人扔了长枪就在冰溜子上一边摔一边跑。
狐狸精从此有了心理阴影,生了恨。也不回去,撵着那俩人到了支所小营帐。漫天大雪纷纷扬扬,真是撒盐般的雪粒子,拍的狐狸脸生疼。
狐狸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挠那营帐子,俩卫所兵拿着长枪哆哆嗦嗦,也不敢搁着营帐捅那狐狸精,怕把帐子捅破狐狸直接进来。
就瞪大了眼,看这狐狸怎么办。双方对峙到半夜,狐狸没了动静,俩人寻思合上眼眯一会儿吧,还不肯放心。一个拿枪戒备,另一个把床上枕头丢一边,又把砍刀,弓弩拿来放在草堆上。这个持弓弩戒备,那个就把两杆火枪装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