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奶奶一遍遍数着钱,生怕自己数错数,怎么都不敢相信一天就能赚这么多钱!
苏桂兰捶着酸痛不已的腰,又高兴又觉得累得要死!
炒瓜子赚钱是赚钱,赚得忒辛苦了些!
不过她也知足啦!比起旱涝保收的卖衣服,还是炒瓜子来钱稳定又快!
第二天陆奶奶和苏桂兰的胳膊都险些抬不起来!
不得已,他们在分工上做了调整。
陆奶奶教陆向武夫妻炒瓜子,大儿媳苏桂兰背着瓜子去卖。
她力气小,一次带不了那么多,陆向武就每隔一个时辰给她送一回瓜子。
到中午时再给她送去肉夹馍和水,省得她来回跑累得慌。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陆向武每日又要炒瓜子又要送瓜子,几天下来就瘦了一圈,把这两个多月好不容易在家养回来的肉全都掉了回去。
安怡静心疼自己男人,索性承担了这白日里火车站卖瓜子的活计。
到底是从小长在大城市的姑娘,安怡静摆摊的方式别出心裁。
她在车站出口处的干净空地上铺了块布,一袋袋瓜子整齐地码在上面,又在摊子旁支了块纸壳子做的牌子,上面写着:
一袋一毛,需要自取,零钱自找。
而她自己,则抱着小福宝坐在旁边专心致志看起书来。
起初她觉得周遭喧闹嘈杂看不进去书的时候,就不由想起来当年毛主席在青年时期,为了锻炼专注力,曾连续七年坚持在街头闹市读书;甚至是战争时期,在最紧张、最危险的环境中,依然没有放弃读书,在马背上读完了列宁的《国家与革命》。
毛主席他老人家,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都能静下心来读书,安怡静觉得自己也一定能行!
优雅文静的母亲,带着玉雪可爱的孩子,边捧着书看边摆着摊卖瓜子,就像尘世喧嚣中遗世独立的一幅唯美油画,让来来往往的人群忍不住一眼接一眼地望向她们。
再加上这么新奇的售卖方式,大家看着看着脚步不由自主就往摊子这边走,再仔细读一读纸牌上的字,看懂后拿上一两袋瓜子,往装钱的罐子里放下相应钱数,离去的时候还会被不敢上前的人拦住问一问,牌子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有客人懒得找零,便五袋十袋的买;或者有三五成群的旅客凑在一起买,由一人付钱,其他人则在摊位前驻足,直到付完钱买完瓜子再离去……
当然这么多人中也不全是质朴有素质的,也有道德品质败坏的人存在,见别人买瓜子时安怡静连余光都没有往摊位上扫一下,便起了贼心,想去偷她的储钱罐。
不料还没下手就被过路的热心人揪了出来,直接拎到了维持站台秩序的乘警跟前!
这些安怡静居然都不知情!她看书看得实在太入迷了!
就连她怀里的小福宝也乖得要命,知道娘亲在看书,胖腿腿都不乱踢了,只安安静静瞧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时不时咧嘴笑一下,看累了就闭眼睛睡一觉,把自己照顾得可好!
不光是火车站往来的旅客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对母女身上,抓小摊贩的‘敌人’也是。
但他们并没有选择动手,而是假装视而不见。
起初,他们中有新来的不懂事,莽莽撞撞就要去抓安怡静,被其他人拦了下来。
新来的不是很明白,“我们不是抓小摊贩的吗?人家都抓,不抓她,对别人也不公平啊!”
“再说了,万一领导来检查的时候碰见,还以为我们玩忽职守怎么办?”
队长毫不留情给了他一记爆栗,“给你点灰面你就当粉擦啊!你以为你现在干的是什么光荣的事啊,老百姓背地里都把你骂死了知不知道!”
“有些事情适可而止,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就行了!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小心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么严重!”新来的哆嗦了一下,“那那那,那我们今早还抓了好多呢!”
队里的其他人教育他,“这你就不懂了吧。”
“早上我们抓的那些叫业绩,都是老油条,关进去一两天他也饿不死,生意也不会受影响!”
“这个就不行咯!”
“是啊是啊,再说了,现在不是有政策,老弱病残可以出来摆小摊挣口饭吃嘛!我们也不要那么死板,也灵活点嘛!”
新来的还是懵懵懂懂,“这个怎么不行?我瞅她一天挣得也挺多的嘞!”
“你懂甚!现在的年轻女同志脸皮都薄,可不是你村口骂街的妇女,一个人骂十个那骂人的词儿都不带重样的!”
“你看她还带个那么小的娃,在这种地方都捧着书看,指定是家里遭了什么变故,迫不得已才出来摆摊的。”
“是啊,我中午还看见一个大姐给她送饭,家里连个男人也没有,说不定就是寡妇新丧!”
一群人躲在柱子后面对着安怡静摊位的方向长吁短叹:
“真不容易喏,你瞅那孩子还那么小,就已经这懂事了,不哭不闹的,看着真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