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还得是你坏啊,一肚子坏水儿!”
蒋名义啃着酱蹄子摆摆手:“将军可不敢这么说,身为总军督察,末将只是为了军中风气着想。”
贺绛哈哈一笑胃口大开,三只酱蹄子他自己啃了俩。
......
初吻。
两人第一次接吻,是在回来中州城的第三个月。
那是他俩相伴度过的第一个除夕夜,漫天飘雪,彩焰映空。
当时贺兰鸦刚出走半个月,还未寻回。
宫宴办的很盛大,梅少帝却不怎么高兴。
少帝离开宫宴后,贺绛就跟燕凉竹也相继离场了。
两人裹着厚裘走在出宫的路上,头顶有烟花炸响。
走着走着,夜幕就开始落雪。
贺绛在宴里喝了几杯酒暖身,远远没到喝多的地步,但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低靡。
他伸手接雪花,喃喃问,“过年了,哥在哪儿呢。”
自他哥从中州回来后,十三年里每一顿年夜饭,都是兄弟俩在一起吃的。
唯独今年兄长不在身边,他心里牵挂极了。
燕凉竹看他对着飞雪寻问哥哥踪迹,没觉得好笑,只觉得心疼。
“你家兄长只是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在骗我。”贺绛偶尔会冒出些聪明劲儿,颇有些大智若愚的架势,“他过年都不回来,哪里会很快。”
燕凉竹说,“他的心在长安宫,去到哪里都走不远,一定会回来的。”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走,或者.....”贺绛嗓音很低,“他该带上我的。”
兄长说走就走,怎么连阿九也不要了。
宫人都在院舍里吃饺子,前殿空空荡荡。
燕凉竹牵了贺绛的手,握在掌心里,“从前你埋怨他总管着你,不爱叫他管,他走了正好没人管你。”
“这不一样。”贺绛说,“他走了我才知道,其实我心里是喜欢他管着我的,这世上也就他会管着我。”
燕凉竹点点头,“这倒是,我也是抓着一个管我的人不放,也就只有太子哥哥会管我。”
“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算了,我明儿再去找找。”
“找吧,我帮你一起找。”
“嗯!”
“......”
其实燕凉竹知道贺绛找不到的,只会徒劳无功,但他愿意帮着贺绛找哥哥,找不到也没关系。
他要的只是在这段时间里陪着贺绛,就像此刻一样。
两只小兽在大雪里并肩行走,互相给予对方温暖,就足以抵御严寒。
两人一路走着出宫,回到了府邸门前。
门前挂着两排暖色灯笼,夜幕依旧飘着银白雪花。
分别之际,燕凉竹还牵着贺绛的手没放开,他说,“将军,新春吉祥,愿你新的一年里平安快乐。”
贺绛眼眶有些红,这样的祝福他从前没有听到过。
营里更多的是祝他屡建奇功,更创佳绩。
贺绛有句话已经在心里憋了许久,这一刻才小心翼翼问出来。
“.....你这条鱼儿归了海,是不是会游远了?”
金昭如海,游鱼回溯。
燕凉竹的抱负贺绛一直都明白,从前鱼儿被人架在岸上,如今归了海自然要大展宏图。
可他只是一头能在陆上称雄的兽,挡不住游鱼归海。
于是就只剩惶恐,惶恐鱼儿只是在浅滩跟他打过招呼,如今便要头也不回的直奔大海而去了。
燕凉竹踮了踮脚尖察觉够不着,他往府邸大门下走去,踏上几个台阶。
“将军,你过来。”
贺绛傻愣愣的跟过去,站在台阶底下仰头看人。
燕凉竹肩上有灯笼耀光,晃了他的眼。
就在贺绛闭眼的那瞬间,唇瓣忽然被人暖暖热热的吻住了。
他黑直长的睫毛慌乱颤动着,屏住呼吸感受。
燕凉竹的吻就如外表一样,青涩又美好。
能叫他神魂颠倒,乱七八糟。
眼前仿佛能看见——
在银白色沙滩上,盘踞很久的小鱼跃出水面,轻触了岸边的兽。
彼此都小心翼翼却暗藏欢喜,情意全溺在那片斜阳渐晚中。
吻过后,贺绛唇角的水渍被寒风吹凉。
燕凉竹直起腰,回答刚才贺绛问他的话。
“我要吻你,得站上台阶才能够得到,站上台阶后我不会走的,因为我要吻你。”
我喜欢你,要大展宏图才能配得上,大展宏图后我不会离开,因为我喜欢你。
贺绛听得懂又听不懂,或是惊喜过大,不敢懂。
燕凉竹不管他懂不懂,从台阶上直接俯身扑进他怀里,紧紧拥抱。
雪花落在两人头顶时凉凉的,但贴靠着的胸膛却很快就暖了起来。
贺绛就这么抱着怀里的人,揽着腰身挪步往前走。
燕凉竹的脚挨不到地,放松垂着贴紧贺绛的腿,一路被抱进院子里。
那天晚上,贺绛跪在床榻亲吻了燕凉竹的胸膛,虔诚极了。
没有做更过分的事。
他们只是依偎在寒风里,好好睡了一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