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库房离不了我,你找找别人吧……”
“我瞅瞅,有没有人在……”
“我瞅瞅,有多少人……”
“我瞅瞅,都有谁……”
我出场时惯用的一切说辞,在此刻显然无效。
钱珊说,我是否重要以及我是否觉得自己重要,是一回事儿。
她不拿我当回事儿,这可是人品问题。
钱珊是个好孩子,随了他爹!
他爹没有因为我是二皮脸而嫌弃我,钱珊也没有嫌弃我。
她知道我向来不喜欢露面,连她奶奶的生日都提前一天送上贺礼,当天不出席。
但听说有个最后露脸的机会,帮我申请了。
她和她爹说的一样:越是这样的人,越不能寒了他的心。
什么?
你说都是写书的安排的?
可拉倒吧!
我说写书的最早让我来只是为了牵出点神秘的野怪异志,为了给她的书凑点谈资,你信吗?
安排我年初六去钱亦文家,也只是为了把李长丰出事的消息传出来,你信吗?
再往后她就没打算让我出来,你信吗?
说起来,我可没有要感谢她的意思!
我一直存在于这里,都是钱亦文帮我争取来的……
……
我叫姜德旺,家住吉春县平安镇三丈岭。
假使你由三合堡出发,过了李豆腐匠子老丈人家的黑瞎子沟,再往前走就是了。
(真不愿意提黑瞎子沟这个地名,一提起来就一哆嗦!黑瞎子沟~哆嗦……你看,就他妈这么灵。)
如果到了三丈岭、到了我家再往前走,就进了真正的深山老林。
那边,就不归吉春管了,是海龙县的地界。
我的原型,本不在这里,也在三合堡。
写书的把我安排在这里,想必有她的考量。
帮钱亦文找赶山的二山神,帮钱亦文找围猎的刘老大……
我的人生,实属不易。
十几岁上学,因为某些原因,在一个基本掌握了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能有一半人认识的节点上,我就毕业了。
原因?
你听听我在学校学会的唯一一首歌谣——
“哎呀我的天呀,破鞋露脚尖呀,老师让我交学费,我说等两天呀……”
父母早逝,哥哥会管我的学费吗?
也许会,但我没开口。
上不上学对我来说意义不大,身边有大半儿的人都没上过学,不是也活蹦乱跳的?
青春期还没过完,我就结婚了。
家穷不假,但我无父无母的,没负担啊!
而且还有一处房产,虽然东倒西歪,但毕竟是有啊!
最主要的是,当时我姜德旺那张脸可真不赖。
用后来人的话说,就是人长得比较帅呆了。
二……二经理他那个大我两岁的四姨说:穷点不怕,家业都是慢慢累积下来的,她就得意我这样儿的……
也没用啥彩礼,一簸箕小米,斤数不详,还有半袋子苞米,斤数依然不详。
哥哥从老远的矿山回来,给我准备了两套新行李,婚事就算是办了。
守着娇妻,日子虽不富裕,但总算踏实。
每日里干劲十足,想着能给老婆以及未来的孩子们一个安定的家。
去矿山打石头,跟着那些老把头们赶山,这都是我曾经想过的事情。
虽然才十七岁,但毕竟成家了,就得想着好好把日子过起来。
一直到现在,我都在羡慕着三十六厂的周师傅和王彩凤。
如果我能早认识钱亦文,或许我的媳妇儿也能如王彩凤一样幸运,成为他的小白鼠,把她的病给治好。
但那不现实,我媳妇儿因为痨病离开的时候,钱小子还没出生。
我的孩子出生后,我媳妇儿本就贫瘠的身体经孩子一嗦啦,更显消瘦。
这是个典型的因娃致货的案例……
原本,爱情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