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个子那么大，想不看见都不行。

她故意忽视掉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拉着崔梦娇说话。

只是为了能稳一稳自己不停跳动的心。

她怕自己万一会错了意，就回不了头了。

崔梦娇絮絮叨叨说着话，抬头却见六月思绪不宁，眸色便是一暗。

“你是不是对那张东起了心思？”

不等六月回话，她又放低了声音，“这事儿没成之前你万不可在旁人面前表露出半分，否则……”

“否则……我便会被发卖出府，是吗？”

六月挤出一丝笑容，继续说着:“我自己的身份我知道，他是侯爷身边的能人，见过的女人多如草芥，又怎么把一颗心放在我身上。

如今这样，也不过是因着救他小命的情分，他对我最多只是感激之情，这一点我还是分得清的。

你不用担心我，顾好自己才是首要。”

六月说着话，又朝偏房看了看，转身衣柜里取出崔梦娇让她看管的钱匣子。

“这些钱我一分没动，你看看够不够？”

“我要钱做什么，如今我可是姨娘，要什么没有……”崔梦娇听她说了先前那番话，本就有些心慌，此刻又见她突然把钱匣子取了出来，不禁慌了神。

她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六月闻言苦笑了一下，“你不必瞒我，姨娘的月银也不过二两左右，你刚当姨娘不过几个月，可这匣子里却多出整整五两。”

“那是我……”

“你不用告诉我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六月急忙打断了她的话，“你虽说是让我保管着，但我知道你是想把这些钱留给我，然后想自己一个人离开，是吗？”

此话一出，崔梦娇真愣住了。

她自问从未在六月面前表现出要出府的意愿来，依照她的性子，是可能看出来的。

今日这般，倒像是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她不禁心下有些愧疚，她一直处处提防，不愿说出自己真实想法，每一次都是用“不让她知道，是也为了她好”为借口说服自己。

今日却怎么也说不通了。

唯有真心换真心。

“六月，我不想瞒你，我确实有出府的打算，如果你愿意，我们就一起走。”

六月眸中有了些光彩，却语带哽咽，“侯爷他对你不好吗？你以前不是总盼着他能多看你一眼，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和他朝夕相处，你真的舍得离开他吗？”

以前的她已经死了。

崔梦娇摇了摇头，垂眸道:“侯爷能有无数个姨娘，可世上却只有一个三千，以前可以为了别人而活，以后也该为自己而活了。”

“为自己而活……”六月愣愣地念叨着，似乎心有所感，握紧了崔梦娇的手，“好，我们要为自己而活！”

崔梦娇本以为要说好一通话才能把她说通，没想到就几句话的工夫，她自己便想通了，心下既感慨又欢喜。

六月当下便把早已准备好的包袱拿了出来，直把崔梦娇惊得目瞪口呆，“这些东西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六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抠了抠头，“昨夜你一宿没回来，我睡得不踏实，便想着做些事情，整理整理衣物……”

这算是误打误撞了。

崔梦娇了然一笑，忽而脸色有些沉重了起来，“六月，如今我们没有拿到身契，逃出去势必会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你当真想好了吗？”

“我没有什么好想的，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六月一边挎上两个包袱，一边透过窗棂缝看了眼天色。

“快走吧，不然……”

“呀，谁呀，一大早就堵在这里，黑黢黢的一大块，我还以为是一堵墙呢。”

六月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院外赵琴大嗓门的一声惊呼。

慌忙转头看向崔梦娇，见她也一脸惊疑，不过一瞬间便又恢复了过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把包袱收好了，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