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和婉儿挤出人群,走上回家路,此时,天已傍晚。
而此刻的滇城,西楼顶层,黄昏近晚,楼栏处,俯靠着一个人,正在看那奄奄落日,残阳如血处,正是猎户村。
斜辉射到朱漆楼柱上,反出一抹金光,映在那人的眸侧,这人被夕阳耀住了眼,低叹一声“夕阳无限好,哪怕近黄昏。”
转过身来,背对夕阳而坐,原来正是那救过阮红梅的吹箫客!他的眸子,还是那样的沧桑和忧郁,奇怪的是,他此刻并没有戴着那顶破破烂烂的斗笠,就连那一管竹箫也已不见,他的腰间,取而代之的是一炳长剑。
他身前的矮桌上,是一方棋盘,盖着棋布。
只见棋布上,九道直线和十道横线交叉纵横,构成九十个交叉点,两条线粗线,一黑一红,构成长格,恰似护城河,左右各书“楚河”、“汉界”,将棋布划分两边,一边红格,另一边黑格。
吹箫客看着棋盘,似乎想起了什么,暗暗失神,突然,“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楼阶口奔上来两个少女,穿白衣,怀中抱着两个玉盒,跑上前来,一言不发,只顾着打开玉盒取物。
原来,一个玉盒中装的是棋子,一个少女一边取出棋子,一边往棋布上摆棋,另一个玉盒中装的却是茶具茶壶,另外那个少女开盒取壶,摆具倒茶。
不多一会儿,两个少女退去,吹箫客定睛往棋盘上一看,只见上面已布满了棋子。最上沿,两边至中,依次是“軍”、“马”、“象”、“士”“帅”,田格往下,两边各安一“炮”,再往下,临河一格,自左往右,置满了“兵”、“卒”。棋子亦分黑红,两边加起来,总共是三十二枚,不多也不少。
布已展平,棋已摆定,此刻茶香弥漫,白气缭绕,吹箫客的剑突然凭空发颤,碰撞着桌沿,咯咯细响。
“哈哈哈!昔年故人西辞黄鹤楼,今朝又聚滇城西,时也!命也!一别二十载,苏兄别来无恙否?”楼阶口走上来一人,边走边开口,却是那先前在天山独钓寒江雪的老者,天山离此千里,却不知他是用何神通,竟又出现在了此地。
此刻的他,身穿纹鹤黑袍,长须至胸,在吹箫客的对面坐了下来。
“滚滚黄沙红尘事,滔滔白浪江湖人,有人活着,有人死去,生也好,死也罢,无非都是命运使然,这二十年,你一如往昔,又何必来问我是否别来无恙,有恙无恙,已是陌路。”吹箫客头也不抬,声音依旧沙哑。
鹤衣老者坐定,抚须一笑,又张口道:“这一盘棋,我俩整整等了二十年,如今也该分个胜负了,苏兄乃是经历过沙场洒血之人,想必对于两军对垒之事,所知甚透,先请!”
吹箫客听言,脸无表情,也不矫情,食指点棋而推,他的棋刚推定,鹤衣老者也立马着手置棋。
炮二平五,炮八平五。马二进三,马八进七。车一平二,车九进一。马八进七,车九平四。兵三进一,马二进三。马三进四,车四平七。马四进三,车四平七。马三进五,象三进五。
二人你来我往,你进我退,你退我守,下得干脆果决,一时间,杀得难分难解。
鹤衣老者突然哈哈一笑,指着棋局,对吹箫客说道:“车迟开,一车士子寒。马躁进,孤马离群遭横祸。炮轻发,贪小利而轻出则必毁,师弟,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点儿长进也没有,下三步,你已凶多吉少。”
吹箫客脸面不见波澜,低声道:“未必”。
起手推“車”近河,棋局瞬间变成了中炮巡河车对屏风马的局势,白鹤老者见此,不紧不慢地往河线推进一卒,黑棋顿时变成了三“卒”守河,牢牢控住了巡河线。
吹箫客见局面上,自己的“马”,已是断腿马,“兵”,已是单兵,“軍”不通路,“炮”隔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