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是牛皮封,褐中带着熏黄。纸是洛阳纸,光滑而微腊。信纸上却一个字也没有,只画了一条蛇,三眼碧鳞的竹叶青,青蛇帮的标志!
信封内还有梅花瓣,又宽又厚,浓香四溢。阮红梅认得出,这和梅谷中,那片梅林的梅花瓣一模一样。
到底是谁会如此神神秘秘地给自己送来一封如此奇怪的信,不知道那专门贩人的青蛇帮和自己又有什么瓜葛,阮红梅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既然想不出任何头绪,索性就不想了,因为现在,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当务之急是去梅谷找阮雪生要那清秋曲谱和温玉。
天已亮得通透,奈何是阴天,阴霾蒙蒙,阮红梅下得山脚,刚想走进宁远镇,吃些酒食,顺便买一匹快马,就在镇口遇到了一个让他诧异万分的人。
葛鹰,本该已死在阮雪生剑下的葛鹰,阮红梅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人,更诧异葛鹰竟然已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那么孤瘦。
葛鹰还是抱着他的那柄阔刀,就好像这柄刀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的刀,除了那份沉重之外,已多了浓郁的寂寥。但他的人,却更孤单,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那棵光秃着枝干的老树下,他一动也不动,他头顶的树枝上,一只漆黑如墨的乌鸦正在无精打采地昏头欲坠。
树是昨日里阮红梅和婉儿在其下摆摊卖皮货的树,光秃秃的枝干,苟延残喘在这寒风中,竭尽全力在熬这个冬。
葛鹰的孤单,正如他头顶树枝的乌鸦,正如他身后那棵树,没有一丝躁动不安,任凭寒风将他的头发吹乱。
但他的眼睛,一点儿也不浑浊,甚至精光闪闪,直勾勾地看着阮红梅向他走来,他如同早就知道阮红梅会来而故意等在这里一样。
直到阮红梅走到他的身前,他那双眼睛才眨动着,开了口:“你要找的人,他不在梅谷。”
他以前害怕阮红梅,因为他那时候怕死,而阮红梅也足够可怕。但现在,他已不怕死,阮红梅也不再那么可怕。
他和他,都只是消瘦的浪儿。
“你怎么知道?”阮红梅没有心思去追问葛鹰为什么还活着,这种问题,只有傻子才会问出口。
“因为我也在找他。”葛鹰紧了紧手臂,又把他的刀往怀里捂进几分。
阮红梅也把怀里的剑更抱紧了两分。然后,两人面对着面,眼对眼,就这样对立而站。
“你为什么要找他”
“讨债”
“什么债”
“血债”
“那么,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跟着你一定可以找到他。”葛鹰说得斩钉截铁。
这让阮红梅的心头顿生疑雾,对着葛鹰,皱眉脱口而问:“为什么?”
“因为关于你的消息,已有人出了三万两白银。”葛鹰转过身,朝宁远镇走了去,边走边答。
阮红梅只好跟在他身后而走,对着葛鹰的后背,紧声问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