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地说，是半个头颅。

它整个下颚和脖颈都已经没了，只剩沿着上颚往上的破碎残留。由于长时间的埋藏，皮肤早已干燥脆弱，原本靓丽的青晶色外鳞也变得黯淡无光。那双眼睛依旧怒张着，眼球干涸，无法再看到任何东西。鼻子扁平，被泥土堵塞，连同下方几颗粘连着的尖牙，染上了复杂的尘埃之色。

这半颗头颅给人一种凄凉和哀伤的感觉，却又令人觉得它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其生前的愤怒。

洛明枫没有认出这个头颅的主人。毕竟同一族群的龙，在自己这个脸盲症眼中实在是太像了。甚至大甲在不跟其他龙站在一起形成对比时，自己都不一定能认出它来。

但心里还是猜到了。可能是从其他巨龙的行为中推测到的，也可能是心里的感觉吧，还可能是纳戒中的那枚鳞片在隐隐发烫。

隐藏在眼底的记忆画卷中，一只青色巨龙扑向追逐自己一行人的黑色巨龙，用高傲的生命和仇恨的烈焰点燃了这片孵化室……那副场面依旧历历在目。

叹了一口气。是的，这就是信使的半个头颅，或者说，是它曾存在于世，除了纳戒中那一枚护心鳞之外，唯一的证明了。

洛明枫往四周看了看，巨龙们围成标准的圆，神情一致，似乎是在默哀……可能这就是它们的仪式吧。

雷院长一旁观察着，没有出声打扰。

洛明枫看着那半个头颅。这个顽强倔强的对手，是那么忠诚，那么不甘于屈服，无论是华夏还是血染龙群，都没有打倒它。

可敬的对手，可怕的对手。

洛明枫深呼吸一口气，立正，敬礼。

周围的队员和战士都有些诧异地望着这一幕，似乎有点不能理解洛队长为何要这样做。甚至包括巨龙们，虽然它们看不懂这个姿势的含义，但多少也能猜到。

洛明枫观察过，这里的人，并没有上次跟随李将军和自己一起行动的队员或战士，所以，那一路上发生的具体事件他们也不清楚。

洛明枫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解释，战士们没有打扰，敬意顺利传达，这样就够了。

肃穆的氛围在这片空间传荡开，连带着其他地方的人们也渐渐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半个小时吧，也可能是一个小时，大甲它们终于重新抬起了自己的脑袋。

“洛明枫，我……有个请求。”大甲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洛明枫看不懂，可能有悲伤，可能有痛苦，还可能有释怀。

这样复杂而又纠结的模样，可能除了城府极深的家伙，也就只有心思单纯之人才能做到。

大甲无疑是后者，内心的情绪展露无遗。

“嗯，我同意。”洛明枫没等大甲说完，便点点头，“我和你们一起……去送送它。”

大甲有些诧异，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小的人儿会准确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参与这件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

但大甲并没有在这方面继续思考。信使大哥用自己的行动，得到了华夏强者的敬意，这样就够了，它依然是自己的榜样与目标。“嗯，好，我们一起送别信使大哥。”

“院长，我这边请个假，应该用不了多久。”洛明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着雷院长说道，“你们那边还要忙一会儿，应该暂时用不上我吧？”

“嗯，去吧。”

“回来的时候，跟我好好说说吧。”雷院长深深地看了那半个头颅一眼，“跟我讲讲它的故事。”

“嗯。”

……

与此同时，在结晶山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之中。

这片树林严格来讲，依旧处于结晶龙群的常规活动范围内，特别是在龙群的两次迁徙期间，基本上没有什么大型生物敢于靠近。

除开不知情的，找死的，不怕死的，碰运气的，剩下的存在就都是一些对自己实力有自信的。

比如说，此刻希尔瓦面前的夜虎，就是这么一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