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漠光连忙去摸钱袋,没想到蒋术奇先她一步,将一张银票结结实实塞到祁桑手里,“多谢了。”
云漠光拽蒋术奇往门口方向挪了两步,“我有钱。”
蒋术奇喉咙一动,“我想给。”
“你为我买单,传出去就会变成——”
“梧桐谷谷主钟情女神医?”
“……是吧。”
想不到蒋术奇也懂得自嘲的艺术。
“这句话并没有说错。”蒋术奇一脸正经地分析。
“但我愧于接受你的好意,因为我——”
突然,云漠光眸色一变,巷口闪过一个熟悉的黑影,是他!
云漠光将包袱塞给蒋术奇,立即往巷口奔去,巷子里百姓来来往往,哪里找得到熟悉的那个人?划过眼底的那个身影,那张脸,那柄剑,都像是她的思念之下的幻觉。云漠光略微有些沮丧,就算他真的在江宁,也应该在柳白樱身边吧?
突然,街巷内传来一阵喧闹惊呼之声,她顺着声音转身回望,一只刚刚成年的白尾海雕从矮矮的巷子内冲出,伸展开雄健的翅膀击向长空,在碧空欢快翱翔。
戈弩!?
会是它吗?!
云漠光踮起脚尖,只希望看的更真切一些,终于看清楚海雕的脖颈有两根红色的羽毛,那是属于戈弩的独一无二的胎记。云漠光忽然就湿了眼眶,连忙用手指吹出三声连哨,盼望远处的它可以听到,就像幼时那样。白尾海雕似乎听到了召唤,随即转换了飞行的方向,携风俯冲而下。
一旁的人群见巨鸟凶猛飞下,纷纷惊呼,匆忙避开。蒋术奇见云漠光定在原地,不明所以,便飞身上前,想将她带离原地。
“漠光——”
云漠光的脖颈倔强地仰着,往开阔处迈了两步,身躯维持着期盼的姿态,又吹了几声口哨,“戈弩!”
看到白尾海雕接近地面前缓缓收敛速度,云漠光顺势抬起手臂,稳稳一接,戈弩健壮沉重的身躯就落到了云漠光纤细精瘦的前臂上。爪力如锥,云漠光的兴奋喜悦超越了疼痛。
“戈弩,真的是你,你长大了好多!”云漠光喜极而泣,一行热泪终于淌下来,明知它无法回答又忍不住轻声问它,“是他带你来的吗,告诉我!”截止当前收获的感动像是命运积攒起来的馈赠,令她幸福满溢,可现在她奢求再多一个奇迹!
蒋术奇站在一旁,见她开心,仿佛天地间万事万物都欢欣起来。其实放眼江湖,驯兽不足以称之新鲜,但这只白雕集美貌与力量于一身,通身泛着羊脂玉的白腻光泽,不由连连称叹,“漠光,它认得你!”
云漠光心潮澎湃,“术奇,这是我的伙伴,他们来找我了!”
蒋术奇从未在她脸上见过如此明媚开怀的笑容,可当她越是激动欢愉,他越是百感交集。刚刚她说的,是他们?刚才她冲出去找的人是谁?他想到睡梦中漠光的呢喃的三个字。
云漠光拉起他的手放在戈弩的身躯上,“你摸摸它。这是我从小养的海雕,再长大,怕是要撑不住它了!”
蒋术奇骨节分明的手划过它的羽毛,似乎这丰盈羽毛的经络下藏着云漠光的脉搏。他不安的问,“也许你的朋友就在附近?”
云漠光的脸颊划过片刻的喜悦,“他一定在。”密密的眼睫遮挡住眸光似水的深情,却逃不过蒋术奇专注的眼睛。
哪里热闹,哪里便少不了孟松雨。孟松雨闻声从楼阁里跑出来,到了跟前又放慢脚步,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云漠光,我可以摸摸它吗?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大鸟。”
白尾海雕扭了扭头,似乎对这个称呼颇有意见。
云漠光忍不住纠正,“它是白尾海雕,什么大鸟。”
“我也想养一只。”
“别人的东西就没见你不眼红的。”
“我就是想要,天生被惯坏了不行嘛。”孟松雨有一种独特的特质,那就是骄纵且可爱。
“云姑娘竟然驯鹰作为宠物,果然是游牧儿女。”语言最锋利的当属孟松承,自始至终的高傲伴随其中。
云漠光毫不客气反击道:“乾元山庄的看门犬也不少,难道也是民族特色吗?”这话一出来,倒是得罪了至少两个人。
孟松雨撇撇嘴,“这大鸟初见是稀奇,看久了也没什么意思。”便要拉着孟松承回去。
孟松承叹了一口气,“云姑娘总是曲解的在下的好意,明明是褒奖和欣赏。”
“鬼才信。”云漠光小声嘟囔。
“它这么重,肩头的伤口疼不疼?”蒋术奇询问。
“不疼,可就算是疼也值得了。”
天空中传来几声短笛吹奏的响哨,戈弩闻声躁动,拍了拍翅膀,低声鸣叫两声,仿佛要同云漠光告别。她高涨的兴致骤然垂落,再三摸了摸它的羽毛,轻轻道,“他在叫你,回去吧,我们还能再见的。”随后手臂一扬,把它托向天空。戈弩在空中嗷叫了几声,再空中盘旋片刻,消失在视野。
云漠光怅然若失,“沧海变幻,它有新的主人了。”即便是他,也会不甘。